孟竹身上仍是沒什麼力氣,沈令安將她扶起來,讓她靠在床頭的引枕上,然後從明俏手中接過杯子,伺候她漱口,又拿過毛巾,沾濕後為她擦了臉。

孟竹全程都有些懵,似是不明白沈令安為何要伺候她做這些事。

倒是明俏淡定地站在一旁,似乎對這一切已經習以為常。

等孟竹洗漱好後,綠袖走進房,手裡端著一碗藥膳粥。

沈令安從綠袖手裡接過那碗粥,用勺子舀了一勺後,吹了吹後,才遞到孟竹嘴邊。

孟竹怔怔地看著沈令安,張嘴喝下粥。

孟竹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喝完這一碗粥,沈令安卻絲毫不覺得不耐煩,等她喝完之後,甚至還拿過手巾為她擦了擦唇角。

這事要是擱在從前,綠袖能把眼珠子瞪出來,可現在,綠袖也已經跟明俏一樣淡定了。

畢竟在夫人昏迷的這幾日裡,主子不僅衣不解帶地守著夫人,伺候夫人洗漱、喝藥、甚至擦身之事,都是他一人親力親為,完全不要假手於人。

看來那句老話說得不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連主子也不例外!

孟竹喝完粥後,明俏和綠袖便退了下去。

房間裡只剩她和沈令安兩個人,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你可有覺得好一些?”沈令安率先開口,問道。

孟竹點了點頭。

“那是不是可以跟我說說,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青壑?”沈令安的目光落在孟竹的臉上,問道。

孟竹的臉驀地一紅,她抬起頭,看著一臉嚴肅的沈令安,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大家都這麼說……你說此生非青壑不娶,為她拒絕了先皇的賜婚……我在禦瀾湖落水被你救上游船那次,我問過你,你也並未否認……”

既然要說,便一次性都說出來,反正這些話她憋在心裡已經夠久了。

沈令安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道:“你可知我拒絕先皇賜婚的時候,青壑幾歲?”

孟竹愣了愣,還真回想了下青壑的歲數,青壑比她大兩歲,也就是比沈令安小六歲,而沈令安被先皇賜婚時是剛拜相沒多久,正好是十六歲……

孟竹還未算出來,沈令安已經開了口,語氣裡頗有些無奈,“那時她才十歲,你覺得我會喜歡一個才十歲的小丫頭片子?”

“……”

“林家於我有收養之恩,我與青壑也確實曾有過婚約,但那是林家二老擅自定下的,青壑與我都並無此意,所以二老過世後,青壑便與我解除了婚約。後來先皇賜婚,我不得已,拿她當擋箭牌,說了那句‘此生非青壑不娶’,若非如此,即便先皇願意罷手,秋善公主只怕也不會死心。”沈令安繼續道:“青壑也知我是拿她當藉口,未曾將此事放在心上,只覺得我讓她吃了虧,還因此從我手中賺了個林氏醫館。”

“……”孟竹呆呆地看著沈令安,她怎麼也沒想到,坊間傳聞裡沈令安對林青壑的似海深情,真相竟是這樣的?

“所以,我與青壑之間的關系便如同兄妹,絕無半點男女之情。”沈令安下了結論,“我這樣說,你可理解?”

孟竹有些發傻地看著沈令安,呆愣片刻後,遲疑著點了點頭。

“想說什麼,便盡管說。”沈令安見她這副模樣,開口道。

孟竹咬了咬唇,問道:“所以你從來沒有喜歡過青壑?”

“嗯。”

“那你在遊船上為什麼不否認?”孟竹有些耿耿於懷。

“我雖未否認,但也從未承認,那時我還存了報複你的心思,所以才懶得解釋、任你誤會。”沈令安在孟竹面前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天道好輪回”了,自己種下的苦果,還是要自己嚥下去。

孟竹聽了沈令安的話,腦子裡又自然地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嘴上也脫口而出,“那你又為什麼不讓我跟青壑學醫?你分明就是怕我累著她。”

語氣裡帶著些許委屈和控訴。

“……”沈令安總算這一個個誤會都是怎麼造成的了,都是自己作出來的……

他沉默片刻,無奈道:“你天天往醫館跑,我是怕你累著。”

“可你分明不是這樣說的。”孟竹將信將疑地嘟囔了一聲。

“是我不會說話。”沈令安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眼中是誠摯的歉意,“那時我心中還別扭著,並不想承認自己在意你,所以才那般說話……”

孟竹怔怔地看著沈令安,她從未想過,他會這麼坦白,這樣毫無保留地將整顆心都敞露在她面前,如此有問必答。

“那……你是何時開始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