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這個小小的宅院裡掃了一圈, 眉頭蹙得更深了, 一想到她竟然在兩個多月前就離開了京城,他的心裡便忍不住一陣氣血沸騰,他是真沒想到, 這個嬌嬌滴滴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竟有這個膽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使了一出金蟬脫殼之計!

沈令安握了握拳,恨不能手撕了林青壑, 要不是她幫孟竹隱藏蹤跡, 他怎麼可能到現在才找到她?

不過, 一想到林青壑說的那句“她如今有孕, 受不得刺激, 你萬不可再叫她傷心”, 他到底還是將一身的怒氣壓了下去。

沈缺站在明俏門口, 看到自家主子恢複平和的模樣, 即便心裡知道那是假象,也差點感動得淚流滿面,要知道這一路上,主子的心情比過去那一個月還要糟糕,誰能想到孟小姐不僅有了身孕, 而且一早就離開了京城呢?

在房間裡給明俏檢查傷勢的孟竹渾然不知外面兩個人的心裡活動,一門心思都放在明俏身上。

明俏身上最明顯的傷痕還是在臉上, 秦公子那一巴掌打得著實用力, 半邊臉腫得高高的, 孟竹看著便心疼, 後悔自己打秦公子時沒有更用力些。

孟竹給明俏的臉上擦了藥膏,又檢查了下她的身上,身上雖沒有傷口,但是有好幾處淤青,不過沈缺已經給她吃過傷藥,想來休息一段時日便可。

孟竹幫明俏處理完之後,終於有心思去想外面的沈令安,她一時心亂如麻,不知自己該怎麼面對他,真想躲在明俏的房間裡不出去了。

可他既然已經來了,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她咬了咬唇,終究還是開了門。

院門已經關上,院子裡卻只有沈令安一人,他負手而立,背對著她,沈缺和那一眾護衛都守在外面。

孟竹一時更加緊張了。

聽到她開門的聲音,沈令安轉過身來,一雙深邃的眼眸鎖在她的身上,孟竹的心口一窒,生怕他發怒,可他卻只是看著她,並未開口說話。

孟竹遲疑片刻,還是上前兩步,福了福身,道:“多謝沈相出手相救。”

語氣極為客氣,彷彿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沈令安的眉心不自覺地蹙了蹙,他低了低頭,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從帶她去山間小居到現在,算算日子,應當是快五個月了。

從知道她有孕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五味雜陳,他盯著她的臉,問道:“有孕了為何不告訴本相?”

孟竹聞言,心中掠過一抹苦澀,臉上卻露出一個坦蕩的笑容,“我知沈相對我無意,不想沈相因為孩子勉強自己給我名分。”

沈令安的拳頭微微握起,第一次發覺她的笑容竟如此刺眼。

不,還有一次,那次在陸域的山莊,她亦笑得令他覺得刺眼。

“既然覺得本相對你無意,為何還想生下本相的孩子?你若想落胎,林青壑應該有的是辦法。”沈令安忍住心中的怒氣,朝孟竹走了一步,居高臨下地問道。

孟竹被沈令安這一逼問,一顆心不由微微發顫,她為什麼想生下來,他又何必明知故問?

她的眼眶再次發紅,卻強迫自己抬頭直視沈令安,“沈相覺得我的心意可笑還不夠,還想將它踩在腳底踐踏嗎?”

沈令安倒是沒想到孟竹會想到這一層,他不過是一時氣怒,想逼她說出因由,卻顯然被她誤會了,此刻她紅著眼看著他,眼中的悲憤和委屈顯而易見。

沈令安的心不知為何便軟了下來,他伸手想去撫摸她的臉頰,卻被她偏頭避開,他敏銳地看到,她偏頭的瞬間,有一顆淚甩了出來。

“本相苦苦找了你一個月都沒說什麼,你倒先委屈上了?”沈令安將孟竹拉到懷裡,小心地避開她的肚子,聲音不複冰冷,反而多了絲無奈。

孟竹想推開他,卻又推不動,明明告訴自己不能哭,可眼中的淚卻似開了閘的洪水似的,怎麼都停不下來,她索性低著頭,只是身子卻因為哭得傷心而微微抽搐。

沈令安一隻手攬著她,一隻手抬起她的臉,拭去她的眼淚,“別哭了。”

孟竹透過朦朧的視線看到低頭為她拭淚的沈令安,陽光落在他的身上,為他的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這一刻,孟竹竟意外感受到了他的溫柔,她不自覺地止了眼淚,懷疑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下一刻,沈令安突然低了低頭,親上了她的臉頰,他一邊親,一邊低聲道:“本相現在當真知道女人是水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