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之後,才發現比遠處看的還要糟。

菩提身上的血仍在不停湧出,快要把半個身子染紅了,流進沙土,染出一片深黑。

魔氣熏天,角也收不回去,面色慘白,氣息弱得幾乎看不出起伏。

淩司辰蹲身按住他左胸膛上,運起靈力與磐元之力同時鎮壓。

可那傷口裂得極深,氣息灌進去也像石沉大海,怎麼也止不住血。

他額上冷汗淋漓,周圍眾人圍攏,個個皆面色焦急,卻也無計可施。

直到萬蠡低聲開口:“不若……先回宗門罷。實在不行,就開‘斷銘大陣’,以那陣威力,說不定還能保他一命。”

此言一出,四周一靜。

無人言語,卻也無人反駁。

那“斷銘大陣”封於十九峰最末處古堂之內,自五百年前大戰後便再無啟封。

彼時宗門折損慘重,傷者渾身魔傷,時任宗主淩瑜攜十二真人自斷修為,用血畫陣,以劍為封,才煉出這麼一個命陣——此陣療力深厚,可驅除魔氣、重塑殘身。

“斷銘”,既是斷掉的傷,也是不願忘的印,銘舊戰、舊人,銘一切不可複續之物。

當時陣一啟,傷一愈,淩瑜便下令封陣,再不許人動。

而今日,竟要拿這祭先靈陣,來救一個魔……

傳出去,定是前所未有的荒誕。

眾人默然無語,卻誰都未出聲反對。

此刻他們心中皆知:反正神元都給了 ,最大的禁忌都破了。再開啟一個古陣,又算得了什麼?

一雙雙目光落在淩司辰身上,都帶著分明的決意。

淩司辰一言不發,眼神在眾人之間掠過。

他有所猶豫。

可終究,人命在前。

沉默片刻,他輕輕點頭,

“……勞煩了。幫我抬他進去吧。”

“斷銘”大陣外,乃是那座古堂裡接壤的長廳。

菩提還有其他一些傷得比較重的弟子都被抬進去了,設陣的門扉緩緩合上。

石門上有符紋浮動封存,將內外徹底隔絕。

廳中頓時歸於沉寂。

淩司辰坐在靠壁一側的木椅上,整個人安靜地一動不動。

他遣走了先前一同送人進陣的弟子,廳中只餘他一人。

他眉頭緊鎖,始終未展。

手掌一緊又一鬆,烈氣混合著靈力在掌間遊動,又被他一鬆散去。就這樣反複。

直到外廳門“吱呀”一響。

一縷光透入廳內,順著門口鋪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淩司辰抬起頭,卻見是萬蠡真人。

老真人已將面上的血垢洗淨,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袍,鬢須修整,氣息收斂,看起來又恢複了往日那份端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