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掐訣施法,掌中光芒流轉,試圖破去那鎖骨上的咒術。

可解了數次,卻毫無作用。

頭陀的目光不由一凜。

不可能!

他自問世間少有術法能比他的“慈悲訣”解咒更快,可此咒竟紋絲不動。

除非……

除非,這咒術之上,藏有他無法抗衡的力量。譬如磐元之力。

普頭陀心頭一震,猛然抬眼,

“少主……這咒,是您自己上的?”

淩司辰默然不語,眼睫輕垂,雙眸微闔。

不回答,便是預設。

普頭陀見狀,心頭是五內俱焚。萬萬料不到這孩子竟為不傷害他人,狠得自己下咒封禁自身。

悲痛未平,他胸中怒火又陡然升騰。雙手擎起鐵砂禪杖,猛然向地上一杵!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地面險些裂開,整座地牢劇烈震動,牢門頂上的石灰簌簌落下。

普頭陀聲如雷霆,震徹牢獄:“圍岐,進來!”

話落,厚重的牢門“嗚嗚”一聲被推開,進來的正是圍岐真人。原來他一直奉命守在門口,普頭陀自是知道這點。

見他進來,普頭陀把禪杖握起指過去:

“他身上的鎖靈咒,你可解得了?”

圍岐定睛一看,還真是鎖靈咒。

“能是能,可這咒法……”

真人眉頭緊鎖,目光複雜。鎖靈咒是嶽山的獨門咒法,唯有宗族與真人方可施展,可他不記得戰神曾有令下此咒啊?

戰神確曾有令:牢獄之事,聽憑普頭陀處置。只是眼下要解去此咒,他一人之力也不一定能行……

普頭陀見圍岐真人遲疑不決,緩緩將禪杖收回,轉身深深一揖,沉聲道:“你莫擔心,這鎖靈咒是他自己上的,他並無意逃走;且即便解了,有貧僧在,他亦無法逃脫。”

圍岐真人望向淩司辰,見他被封咒鎖身,形容憔悴,氣息衰微,然眉宇間依舊透出一股倔強與不屈,無半分哀求與軟弱。

這一眼,竟叫圍岐心頭百感交集,思緒不由飄回往昔。

彼時淩司辰剛被接入山門時,圍岐也剛剛出關,練成了一手白菱劍法,風光正勁。

淩蝶衣乃他的舊識,故而他對這娃娃的身世來歷素來不以為意,反倒因其目光炯炯,銳氣逼人,心中生出幾分喜愛,認定他日必成大器。

為此,他曾多次懇求淩問天讓自己收他為徒。

可最後 呢?

天降了個誰也不識的古木真人,還是什麼劍都不會使的怪人,竟成了這娃娃的師父,當年可真是把圍岐氣個倒仰,只道如此良材美質恐要就此埋沒。

然誰曾料,這娃娃竟自學成才,勤學苦修,日漸精進,多年以後終於名揚天下。這些年來的種種,圍岐真人無不看在眼裡。

可悲可嘆今日這局面,圍岐真人當真憤懣難抑。

可他若能做什麼,那便是……

圍岐指尖微微收緊,終是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去將座下得意弟子叫來,共同解咒。”

幽深的林子,枝影交錯,陰風怒號。

素袍頭陀立在林中,灰色衣襟亂擺,身子卻穩如磐石,動也不動。

許是風太大,道人一步一個腳印,走得東倒西歪。

這地方,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