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司辰目光一轉,落在那石壁頂端的標記上:“此所謂天罰,與子桑氏有關?”

風鷹點了點頭。

“曾經,大漠十城的祭天臺便以血彙成此標記,此中必有關聯。子桑族沐浴神龍之氣,其體質早已超越凡人。小生便猜測,蓬萊是借子桑一族的體能特性,來吸收並運用混元之力。而推動天罰的力量卻並非普通的混元,而是來自大漠地底,那世間百倍、千倍於凡人的能量。”

淩司辰有點想不通,“混元之力至暗至邪,源自負面情感的積蓄。凡人所攜不過寸許之微,而那荒無人煙的大漠地底,卻為何能積聚如此龐大的能量?”

風鷹的眉目沉凝,神情變得異常嚴肅。

“若僅從凡人處積得,確實不太可能。但若是從蛹物處呢?”

“你是說……魔丹?”

“不錯。蛹物以吞噬生靈為食,其丹魄能吸收人們瀕死時的掙紮與悲傷。這些負面情感積蓄于丹魄中,遠比凡人日常所生的負面情緒要強烈數倍。”

說至此處,風鷹頓了頓,目光沉下幾分,“小生後來發現,昆侖仙爐正是用以壓解這些混元之力的工具。他們借菩提的木解術,將其中的混元之力盡數提煉抽出。”

“菩提?”淩司辰眉頭深鎖,“所以魔丹送至昆侖,並非銷毀,而是提煉!?”

他尾音驟然拔高,語中蘊怒。隱約可見他周身靈力湧動,似難以壓抑內心翻騰的情緒。

若這是真的,那便是——十八載欺瞞。

一面假以天下安寧為名收取魔丹,一面暗地煉取至邪之力——如此偽善,荒謬至極!

淩司辰的動作盡數落入姜小滿眼底,少女卻未開口。

她心中清楚,當初知曉菩提為仙爐掌者時,她便已猜到幾分,如今不過是佐證了那早有的推測罷了。

但淩司辰不同,蓬萊之於他,是信仰,是根基,是被坑到冥宮仍然篤信的存在;今日得知此等醜事,只怕這信仰正在一步步瓦解吧。

這般,他若最後得知他母親死亡的真相,應該也不會太受打擊了……也好。

風鷹的幻象察覺不了眼前二人的心緒波動,只繼續述說:“每一顆丹魄所攜之力,可達凡人數倍。而地底蘊藏的蛹物數量則更遠超凡想……但地底之蛹並未食人,如何將這股力量壓解成如此磅礴的混元之力,小生也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你也不知道?”

“大漠遺跡錯綜複雜宛如迷宮,小生曾多次去探查,可惜皆未能進入遺跡中心。其間就像用封禁之術層層困死,不讓人窺探,不露出一絲破綻。”

空氣沉寂下來,二人皆陷入沉思。

姜小滿亦在思索。

風鷹所言不假,地底只有未破蛹的萬千蛹氣,這些氣息雖渾厚充盈,但不足以形成混元之力。畢竟混元之力源自七情六慾中的負面積聚,而蛹物本身殘缺心魄,無法累積這種力量。

淩司辰似想到什麼。

“曾經兼玉城也是大漠十城之一,加之後來的蘆城——這些,是否都與歸塵有關?風鷹,潛風谷覆滅是否與你的發現有關?”

姜小滿也向幻象看過去,她也想知道答案。

可哪知,纖瘦的幻影卻睜大雙眸,似被什麼擊中一般。他怔了片刻,才低聲呢喃:“潛風谷……覆滅了?”

聲音極輕,卻難掩其中痛楚。

“你不知道?”淩司辰問。

幻影緩緩搖頭,神情略顯恍惚,“留此夢影之時潛風谷尚在。但如今看來,小生的擔憂皆成了真。”

他閉上雙目,長長嘆了一息,“你們尋至此處讀取夢影,想必,小生已不在人世了吧。”

淩司辰和姜小滿對視一眼。

姜小滿垂下眼簾,掩住了眼中的悲傷。淩司辰則轉向風鷹,眉宇間格外認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