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怔了半晌。

“少主,難道你給東尊主的……”

不待傷號繼續問,淩司辰過去拍了拍他,“等傷好了,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回去藏好,別再被人抓去當肉剮了。”

玄袍道人那邊沉凝許久,卻是擠出不相幹的一句:“東尊主……她人其實挺好的,愛惜同族,快意恩仇……你千萬不能與她敵對。”

縱然傷痕累累,一雙分叉眉下的眼眸中卻格外認真。

淩司辰嘲笑出聲:“她都要把你大卸八塊了,你還覺得挺好?你是不是傻子?”

“不不,是在下背棄同族在先,便是挨刀子,也是活該……她真的挺好的,尤其是你,一定要覺得她好。”

淩司辰一臉匪夷所思:“給你腦子摔壞了,一直為敵人說話?”

說著也不再看那重傷 之人,轉身朝藥鋪內的郎中擺了擺手:“多泡點藥湯,他腦子壞得不輕。”

老郎中點頭答應著,他聽不懂二人交談時話裡的“東尊主”“同族”啊是為何意,只當是仙門的秘語了。

淩司辰想起離開嶽山時姜小滿還在歇息,心道今早她該是醒了,可不能又讓她擔心。這邊手頭終於安頓好,又囑咐完幾句,便急不可耐地離開藥館折返嶽山了。

——

然而回到嶽山後,客宅院落空空,到處也尋不見姜小滿的影子。

他穿過客院往回走,滿腹疑慮,迎面匆匆而來一人,卻是顏浚。

“宗主,您回來啦!好早啊。”

淩司辰停住腳步,目光沉了沉,“姜小滿呢?”

顏浚神色一頓,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來,“我正要與您說呢。姜姑娘……她,她差人送了這封信過來,說是有急事要回塗州,未及等您回來便走了。”

淩司辰一瞬愣住,“走了?”

顏浚被他神色懾住,不敢再多言,只是恭敬地將信遞上,“就在您回來之前半個時辰不到……只說有急事,並未詳述。”

淩司辰怔然地接過那封信,指尖微微收緊。他頓了片刻,才將信抽出,展開。

信上寥寥幾行,帶著熟悉的溫度,卻是落筆潦草,看似倉促急迫。

語中之意浮於表面,意在告別而非解釋。

“是嗎。”兩個字輕輕落下,連他自己都覺出口時有些生澀。

少年黯然神傷,信紙在掌中輕輕捲曲。

從前她的笑容是天下最純真的,也最好懂,讓他覺得只要隨便說些什麼便能讓她開心好久。

那笑容能破開一切,也能驅散他心中所有的陰霾。

而現在,那笑容卻好似罩了層迷霧般,讓他再也看不破。

但他又想,罷了,她可能真的有急事吧。

他還沒娶她過來,她仍是塗州的小公主,他又怎能自私地要求她留在嶽山。

淩司辰將那信重新鋪展,又小心翼翼摺好,收進懷中。

她的東西,他都當珍寶一般對待,即便是一封潦草的辭別信。

在嶽山不遠的一座無名山頂上,陽光穿透雲霧,刺啦啦地灑在兩道身影之上。

一紫一紅。

撐著白傘的紫衣女子頗高一些,立在前方。

那油紙傘不是為了擋雨,也不是為了遮風,而是為了遮住這世間刺目的豔陽。

而紅衣少女靜靜地立在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