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她打從心底希望他遠離這一切,永遠與瀚淵毫無瓜葛。

那樣,她和他在一起時,便能徹底放下霖光的身份,只是姜小滿,僅僅是姜小滿,與他共度每一刻。

輕松,甜蜜,開心,幸福。

可這張絲帕無情地打碎了這一切。

少女彎腰將絲帕拾起,抖落沾染的泥土,又攤開在手中凝視了半晌。猝然間,她幽幽道:“若要說原因,我倒想到一個可能……”

兩個下屬立時停下議論,看了過來。

姜小滿緩緩吐出一句話:“會不會不是‘轉移’,而是——‘繼承’。”

“繼承?”琴溪怔神。

鬼使神差的,姜小滿又問:“瀚淵人……能有子嗣嗎?”

“絕無可能。”吟濤脫口而出。這不僅是她最篤定的事實,更是她曾無數次求索而不得的遺憾。

姜小滿自然也清楚這點。

瀚淵人心識不全,體魄特異,其心魄皆由瀚淵四相之氣鑄就,身軀乃天地所塑,與天外人透過血脈傳承子嗣之法大相徑庭。

可要說歸塵如今的異狀……

“尋常情況確實無可能,”姜小滿抬眸,“可若是像我這樣,換了副凡軀呢?”

吟濤被這句話震得睜大眼睛,聲音竟有些飄忽:“那……倒是有可能的,畢竟這是幾乎不可能重現的極端情況。”

不可能重現,現在卻已經有兩條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了。

姜小滿目光沉了一瞬,似在回想,複又道:“還有一事,我與淩司辰初逢之時,他是霖光施下的禁言詛咒唯一未生效的‘天外人’——這又當如何解釋呢?”

這一問,倒讓兩人陷入沉默。

姜小滿低聲自語,似在將紛亂的線索逐一理清:“我曾試圖說服自己,那是詛咒疏漏……可如今看來,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

她聲音慢下來,一字一句道:“在那個時候,霖光的心魄就沒把他判作‘天外人’。”

“也就是說……淩司辰從一開始,就有烈氣。”

“君上的意思,”吟濤怔愣道,“淩司辰是北尊主的子嗣?”

琴溪也瞪大了眼睛。

姜小滿點了點頭,眼底卻掠過一絲複雜。她伸手搭在琴溪的肩上,掌心收緊了些,似刻意用了力度,吩咐道:“琴溪,你人脈廣,去查一下……歸塵這些年裡,有沒有與一個叫淩蝶衣的女子有過接觸。我這邊,也會找找其他線索和證據。”

琴溪點頭應諾。

紫衣女子卻面露擔憂之色:“君上……萬一您的猜測都是真的,您打算怎麼做?”

她仍然記得,尋歡樓上,那天真又恣意的紅衣少女,與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少年為少女繫上紫色絲帶時,眉眼間盡是溫柔,而她則滿是依存的眷戀。

那一刻,整座樓閣的眷侶彷彿都成了陪襯——畢竟,那場鴛鴦宴本就是為他們二人而設。

紅衣少女沉默不語。

良久,她道:“那麼,我便可以毫無顧忌地誅殺歸塵了。”

磐元之力是土脈複蘇的根源之力。

如今歸塵結丹,生命岌岌可危,原以為他死了土脈必亡,可現在既然淩司辰體內也有此力,那就還有得救。

換句話說,歸塵可以馬上去死了。

“可那也意味著……您要殺的,是他的生身父親。”紫衣女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