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男子想不通,卻倏一錘手,“霖光也中術了!得趕緊告訴她!”

他青筋暴起,可剛說完卻被災鳳制止。

“不能告訴她。”

“為什麼?”

災鳳抖抖眉毛,翹起食指,“君上你想想,這件事你知,他知,可東尊主卻不知。”

“什麼意思?”千煬歪頭。

災鳳詭譎一笑,“蟲子不一定能奈何東尊主,但它的作用卻不容小覷。我認為東南二尊主遲早會有一戰,所謂鷸蚌相爭……呵呵,到時候,說不定這東西能助我西淵呢。”

千煬還是沒聽懂,但災鳳說什麼他都覺得厲害。

文夢語在旁邊聽著一驚,卻不敢發出聲音,憋得漲紅臉,悄悄點頭裝作認同。

災鳳奪過那蟲子,喚出一簇烈焰便燒了。

一面安撫著自家主君,將這事藏了,一面變回鳥形,載了兩人往赤焰宮方向去了。

等火鸞回到赤焰宮,或是青鸞飛至塗州,卻又是兩日過去了。

此時,一方遙遠之地,屋內只有風穿堂而過,帶著些許冷意。

白光自半掩的窗欞鑽了些進來,照亮了房梁下的景象。

柱上,綁著一人。

他那雙臂被粗巖鎖緊縛,雙翼半展,漆黑的羽毛零落滿地,似是無數次掙紮後留下的痕跡。

風過,地上的黑羽被吹得揚起。

這些日子,刺鴞時不時就痛得全身抽搐。脈搏中傳來的撕扯,與他自己的身體無關,卻與主君的傷息息相通。千年前,歸塵便在他身上施下同心咒,歸塵若死,他亦喪命,而若歸塵受創,他亦感同身受。

他也不擔心歸塵會死,那人自己的玄岩心障比給他兒子織結的強勁百倍,根本無人能破。何況歸塵本就惜命,要不也不會獨自在這破地方茍活五百年了。

不過,也有例外。

一是當年昆侖地牢之時,他聽得天島使了邪法,竟將主君的心魄生生剝離而出時,刺鴞急了,誰知道離殼了那心障還在不在!——好在,是還在的,只要心魄不滅,歸塵便無礙;

二便是如今。霖光、千煬、颶衍盡皆現身,三淵之力齊聚,保不齊真能弄死他……

歸塵死不死刺鴞無所謂,可他還不想死。於是這幾日都在拼了命掙紮,羽翼擦過柱子,帶下大片黑羽,散落一地。可他被綁縛得死死的,巖玦的石縛咒強得很,他一點辦法沒有。每一次翅膀撲騰,都只令咒力勒得更緊。

“一群蠢貨!君上都要死了,還把我綁這兒,看誰去救他!”黑鸞低聲咒罵。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利器交擊的乒乒乓乓之聲。

刺鴞眼中一亮,透過窗隙看去。院中兩道身影正快速交鋒,一白一玄,銀劍破空,黑藤斷裂,招式迅猛而果決,愈發勇武強勁。

這是他近來每日都能看到的景象。

菩提與巖玦二人,日日都會帶著那少爺在院中修煉,勤勤懇懇,孜孜不倦。與以往的過家家顯然不同,如今的菩提不再遏制烈氣,雙角樹立起來,每一招都竭盡全力。

而那白衣少年,也非當初的模樣。初時幾招便敗,被藤條打得狼狽不堪,可不過幾日,便漸漸掌控了菩提的攻勢,甚至數次逼得他節節後退。

刺鴞瞧著,嘴角竟浮現一抹嗜血的冷笑。

“有趣。”他舔了舔嘴唇,“變強了再殺,也不失為一樁樂事。”

剛說完,笑容卻突然僵住。

金色豎瞳驟然睜大,他屏息而聽。鸞鳥的聽覺何其敏銳——那人,回來了。

裘袍男人手裡抱著一堆菜肉,左右平衡著行走,離村口十數裡時,忽然察覺不對。他眉頭一皺,加快了腳步。

到了村口,只見空蕩蕩一片,冷風肆意穿梭,螞蟻正結隊悠然爬過門匾之下的分界。

一瞬間,他懷裡的菜肉散落一地。雞蛋磕著石頭碎了,荷紙包著的肉餡流淌開來,活雞撲騰著翅膀飛跑了,青菜散落滿地,沾上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