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掃過,見到了那顆鼻上有毛痣的頭顱——堆在最下方,鬥雞眼倒是看不出來了,兩隻眼睛都翻得魚白。

最上面的頭顱已開始腐爛,皮肉脫落,只憑著依稀的骨相,他勉強辨出——那是角宿。

糜爛的頸間,魔氣繚繞發臭。

淩北風眉頭緊鎖,怒火在胸中燃燒。

再往裡走一步時,卻不小心似絆到什麼東西,抬頭一望,正見門簷上掛的一片羽毛輕落。

幾乎同一瞬間,他猛然轉身,玄刀出鞘——

“錚——”刀鋒交擊,恰與疾刺而來的鑌鐵短刀相接。

狹室對峙,於他不利。

他斜身劃劈,以刀勢逼退來者,一個靈敏側身,躍至院落立定。

抬眼望去,只見來者身披棘甲,黑如夜玉,頭頂一雙折翼如冠;發卷如盤絲,眉目似鈎鐮,笑意慘白滲人。

“又釣到一隻,我當是誰呢?”黑鸞漫不經心抖落肩側羽毛,邪魅一笑,“上次饒了你一命,竟還要來送死?乖乖飛上去做神仙不好嗎?”

淩北風冷哼一聲,“找死。”

他提刀前沖,身形迅猛如雷,直取對方咽喉。

對方身形鬼魅,短刀舞動,如毒蛇吐信。激烈交鋒不過兩三合,黑衣修士瞅準時機,直下一刀,正中對方胸膛,連著那棘甲開出一道深深刀口,鮮血伴著羽毛四濺。

他乘勢一腳,將那魔物踹飛出去。

刺鴞撞在院牆上,將牆邊種的枇杷樹都震得掉下果子來。

黑鸞捂著胸膛不斷溢位的血暴咳,勉強站起身,身形搖搖晃晃。

“真的很疼啊,你這混球!”這般重傷,黑鳥卻依舊勾唇而笑。它斜睨的金瞳銳利無比,舌頭舔上一圈,“不過,還是我贏了。”

淩北風疑惑之際,察覺不對,轉頭一看,肩側竟中了一枚黑羽。

他與刺鴞已然交手過一次,黑羽要三枚以上才會有威脅,單枚破不了他的靈盾,故便並未防範——

然近觀之下,方才察覺,此羽和之前的黑羽竟是不一樣的,羽尖竟染了一抹猩紅。

剎那間,一股異樣之感自傷處傳來,麻意直沖頭頂。

他踉蹌一步,甩甩頭,卻聽耳畔傳來戲謔之音:“這次沒那個礙事的蠢蛋了,我現在就把你的頭割下來,擺在最上面,做個拱橋!”

淩北風只覺四肢漸漸無力,半膝跪倒在地,瞥眼看去,執刀的手腕已有烏黑自臂間滲出。

刺鴞在百魔之捲上的記錄長長一卷,餘千字百招,卻也沒聽說過這招。他有時太過依賴百魔之卷,未料此魔竟利用資訊之差耍他,簡直狡詐至極。

“無恥,下作手段……”

“你在說什麼啊?你死我活,當然不擇手段!”黑鸞狂笑一聲,舞刀直沖上前。

危急之際,淩北風強提一口真氣,換左手凝聚靈力,揮斬出焰火般的煉氣。

那烈焰自刀尖焚起,轟然撲向黑鸞。

刺鴞慌忙躲閃,躲過煉氣,卻躲不過火星,衣甲瞬間燃燒起來,燙得它嗷嗷慘叫,在地上連滾數圈,方才勉強撲滅。

淩北風施出此招,已是力竭,右臂徹底失去知覺,無力垂下。左手仍緊握長刀,然肩頭傳來千斤重感,壓得手臂顫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