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山幹燥異常,她愣是一滴水都變不出來。之前出來的時候只顧著帶傷號了,那股水流被落在了冥宮,笛子也碎了扔了,如今竟是束手無策,什麼也做不了。

可氣憤遠不止於此,先前所受的屈辱,還有這鬼婆婆現在的一舉一態都讓她更火大,那股難以抑制的怒意便要沖破心頭。

“你不許碰他!”她這般一喊,腦子也不使了,竟不管不顧,徒手向金翎神女撲去。

金翎神女本無視紅裙少女的存在,這番餘光瞥見她沖來,冷笑一聲,頭也不抬,揚腿一踢便將她踹飛了出去。

姜小滿在空中翻滾幾圈,直至摔倒在地,方才停住。

這一踢,她只覺把她五髒六腑都踹出去了。摔得七葷八素,落地了痛覺才襲來,竟似肋骨斷了幾根,疼得她冷汗直冒,嗚嗚咽咽地趴地上,已然爬不起來。

淩司辰眼見姜小滿被踢,心中怒火滔天,猛喝一聲,強撐著身子躥了起來,手中長劍直往前刺去。

金翎神女沒注意躲得不夠快,被他第一下劍尖擦過肩甲,挑破了衣襟,但她不慌不忙,即刻就閃身躲了過去。

淩司辰本就受重傷,如今蠱還發作,動作變得僵遲許多。金翎神女看著他,嘴角掛著一抹挑逗的笑意,身形靈動,躲避得從容不迫。

又趁他一劍刺空之際,戰神抬起鞭劍的蛇柄,猛擊持劍的手,那手一抖劍就掉了。她不給他任何躲避之機,抬腳就一踹,將白衣男子也踢飛過去,與還沒起來的紅裙女子撞到了一起。

姜小滿正在地上疼得不行,淩司辰這一撞,直把她撞得昏死過去。

淩司辰則顧不上身上疼痛,掙紮著爬起,急急將姜小滿輕翻過來,摟在懷中。紅衣姑娘已然昏迷不醒,嘴角滲出血沫,額間因剛才擦地也破了皮,血肉模糊。

赤甲神女轉著頭,拍了拍肩側被寒星劍尖挑翻的衣布,將破皺撫平了來,口中慢悠悠道:“別掙紮了,你老子本君都能教訓,你這點皮毛功力,本君都怕把你打壞了。”

這話毫不誇張,她飛升之前,在她那個時代就以腿法打遍天下無敵手,人稱“火雲腳”,踢起來那是赤如飛影,靈力翻騰。飛升之後得益於仙果裨益,傳言她一腳可踢斷蓬萊的擎天轅柱。

說罷,她不緊不慢,還輕輕一腳將地上的寒星劍踢回到少年身前。

淩司辰正施術穩住姜小滿的傷勢,聽見“你老子”三個字,驀地抬首。愣怔一瞬,他卻做好了決意,起了一層靈盾將姜小滿護住,摸了滑過來的劍,便咬牙顫巍著站了起來。

他吐出一口淤血,握著劍的手也不停有血珠子落下來,滑落到劍柄與手指黏在一起,“雖不知我犯了何罪,讓你執意要我性命。但她是無辜的,你卻傷她在先,今日我必與你拼命。”

不料金翎卻哈哈大笑:“好啊,很好!就是要你這股怒意!”她原地踱步,將鞭劍扛肩上,一手向前,兩根指頭勾了勾,端的是挑釁意味,“來,讓本君瞧瞧,過完這冥宮,你的骨頭究竟硬了幾分!”

白影直沖上前,帶著無盡怒火,血在底下滑出一道長長的印痕。那邊戰神則紮穩馬步,鞭劍似蛇般猛咬了過來——

“鏗鏘——”

天山之巔,烈光四射,交戰的光芒與落日的餘暉交相輝映,讓底下翻騰的雷火更加猛烈不休。

天上風卷雲動的,有一陣呼啦之聲顯得格外不正常。

雲海戰神本是來瑤光山底巡視一番看看情況,聽見這呼啦啦的聲音即刻止步。一雙白眉怔然望向天空,墨瞳裡倒映著碧空和一道沖天的氣旋。

——不對啊,怎的會有氣旋?

他即刻意識到不妙,蹬了地便騰空而起。

那金麟柱所生結界堅固如鐵,他進不去,便踩踏在上,像踏個球一般疾速往氣旋處奔去。

奔出好久,到了那邊才發現:那結界已然破了個大洞,忽悠悠地向外鼓著氣,沖得雲霧四散才形成的氣旋。

白眉下的瞳孔倏然睜大,汗液隨著鬢角滾落。

神仙很少流汗,像他這般一瞬急出汗來,怕是已經幾百年沒有過了。

他當即似道驚雷般朝著那破洞俯沖而下,直落於金麟柱前。

一落地,轉時便撲向那玉臺,眼睛一瞪,卻差點沒氣絕過去。

——神骨不見了。

那一瞬,彷彿有千百寒蟲爬遍他全身,整個人都抖了一抖。久經戰場的銀發戰神不怕敵人的尖爪利器,倒怕極了頂頭上司的沖冠怒顏。

天地間唯一一片神龍天靈骨,若是被好奇貪財之人奪取,那倒還好說,可若是被魔族……

他已經不敢想。

當下,唯有一跡可去追循。

白發戰神滿目憤然,手中倏地變出神劍“青罡”,轉身一瞬將那玉臺劈了個粉碎,又一拳砸在金麟柱上,直將那柱錘得抖了三抖,手間迸發的煉氣將那些符文盡數澆滅了去。

他朝天怒吼三聲,赤色紋路爬滿手背,隱於熠熠臂間銀甲,腳下一蹬,似一道光,便自破洞騰雲飛出,直奔萬花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