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他站在練劍場前,透過門縫瞥見小小少年習得新術的喜悅,練出劍招的歡顏,心中卻陷入了矛盾。

他是熱愛修仙的,和曾經的自己一樣,深深沉醉於其中。

無數個黑夜裡,淩問天也無數次質問自己: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然而寂寥的明月給不了他回答,亦解不了其心結。

此時。

淩問天手持憑魚劍,面對普頭陀。

他目光決絕,回應道:“他是我珍愛的外甥,我為他選的,亦是一條安穩而富足的人生之路。大師當知道,我絕不允許、也絕不會讓他陷入險境,亦或是走上任何……歧路。”

普頭陀那泛著些許金黃的眼神始終堅定,如那亙古不變之堅石。

他不緊不慢,徐徐道來:“人心若有所屬,則如江河奔湧,無論山高水遠,終難挽其之勢。”

他頓了頓,再度行了一禮,“依貧僧看來,少施主,便是那奔騰之水。”

此話一出,不僅是淩問天,文伯良、文伯遠的臉色都不由一變。

話中之意,任誰都能聽出。

可普頭陀卻絲毫不以為意,站得筆直,目不斜視。

淩問天怔忡半晌,趕緊扯開嘴賠笑:“大師莫要說笑了。什麼水不水的,快請回座。”

文伯良臉異常難看,埋著頭黑著臉,酒也吃不下去了。

當初訂婚的是淩家,逃婚多次的也是他淩家。他是收了皇都的禮,也給足了淩問天面子,不然這門親事早就退了。

這下倒好,借劍暗諷,什麼奔騰之水?意思倒是文家在使絆困他那二公子了?

正待起身質問一番,卻又被一陣匆忙步聲打斷。

倏爾又一人上氣不接下氣直奔座中而來,擾了剛恢複的清靜。

這次來的,卻是淩家山腳巡邏的劍修。

他快步沖進來,當即跪下,神色慌張不堪:“宗主,不好了!嶽陽城出事了!”

“何事?”淩問天皺眉問道。

“兩頭玄級魔現身於城中……”

“什麼!”淩問天不待他說完,驀地起身,“怎的現在才來報?”

“因為……大公子恰好在城中,玄級魔已盡數伏誅。原以為沒事了,結果——”

“結果如何?”

“城中、城郊、周邊皆在爆發魔災!不知怎的,四處頻頻有玄黃級魔物不斷湧現,大公子殺不過來,現下已經一片狼藉了!”

“什麼!”

座下瞬間嘩然。

不僅是淩問天,諸位宗主、各宗賓客也立時起身。

醉酒之人被言語和氣氛所激,施術點xue醒酒,座中無一不瞪大眼睛。

此時的高空之上,有三人向嶽陽城方向急速禦劍飛行——準確的說,兩人禦劍,一人禦槍。

衣著各不相同,神色也各不相同。

白衣少年最為焦急,向身旁的青袍少年叱責道:“你見到了她,卻不告訴我?”

“人家說了不見你嘛!再說,紅蓮姐不也見到了嗎,還……還把人送出去了!”敦厚少年不服氣地回道。

“紅蓮姐是什麼?乖,叫我燕姐姐。”司徒燕翹腿坐在飛馳的長槍上,撓撓頭皮,甚覺頭疼,“小妹妹想去城裡玩,我怎會料到能出這檔子事,我這不是在將功折罪嗎?”

“我也是啊,根本想不到啊!”荊一鳴接過話,又指著淩司辰責問,“再說,嶽陽城出這麼大事,你還在閑逛,你就沒責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