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竹在莫廉的安撫下得以平靜,雖仍有疑慮,卻在大弟子再三點頭保證下終有動搖。連帶著姜榕一同,按莫廉指示一步步退到了三丈之外——那正是姜小滿惡病不會發作的安全距離。

仍有一人站於範圍內未退去。

“北風閣下……”莫廉輕聲開口,見淩北風眉宇冷峻無動於衷,又有些遲疑。

淩司辰側首,向身後之人言道:

“也請兄長再退後些。”

淩北風對這檔子事全無興趣,他本就不願來這一趟,此刻只是斜睨了弟弟一眼,冷淡道:“事真多。”但說完後,還是依言退了幾步。

淩司辰對此早已習慣,也無甚反應,他退了就行。

很快,大殿內,淩北風在後,姜清竹、姜榕、莫廉在前,將中間的部分完全留給了淩司辰和姜小滿。

那一時間,退至三丈外的三人屏息凝氣、都能聽見各自緊張的心跳聲。

一瞬後,大殿內少年少女的自如的對話聲輕盈如風,清晰回蕩。

——

“好久不見,歡迎你來塗州呀。嗯,謝謝你當初出手相救。哦,還有,你成功殺掉詭音了,恭喜呀。”她的聲音柔和而欣喜。

“說來話長。不過,你無礙便是最好。”他的聲音平靜而深沉。

對話極其簡單,整個大殿卻鴉雀無聲。不僅是殿內,連殿外那些本在竊竊私語的弟子們也都靜默下來,瞪大了眼睛,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姜小滿一口氣說完,從未有這般輕松過。說出那句憋在心中的“謝謝”,讓她舒坦太多了。

下一刻,姜清竹竟鼻子一酸,眼圈一紅,老手顫抖地在眼角一抹。

“滿兒,你剛才——?”他的聲音也隨著心中的激動而顫抖。

姜榕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笑容,笑中帶著幾分疑慮和驚訝,但更多的是無法掩飾的喜悅。

莫廉則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剛才姜小滿開口的剎那,他緊張得拳頭都攥緊了,幾乎質疑自己是否做對了選擇——此刻,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他向姜清竹道:“師父,淩二公子說不定真能找到治好小滿師妹的辦法。”

姜榕在一旁輕輕點頭,附和:“是啊,我認為可以一試。”

未曾料想之景帶來的震撼加上莫廉、姜榕的勸說,令姜清竹心神動搖。他看著眼前的兩人,隨後又深深地凝視著自己那被怪病糾纏了十九年的女兒——他何嘗不是做夢都想為她求得康複之法!

只是淩家那古木真人,閉關多年難相見,加之傳言其非以醫術見長,且行醫之法甚為奇詭。連文家三針聖手亦束手之症,彼一異人又如何能解?——是以,姜清竹從沒想過去拜訪他。

然如今,他那關門弟子竟能與自己女兒自在言談,這見所未見、想未敢想之事竟奇跡般發生了。

或許,這古木真人還真能有法子……

他點了點頭,終是答應了下來。

淩司辰和姜小滿則再次相視一笑。

兩位嶽山之客送完了請帖便打算先行離去,姜清竹欲留客,淩北風卻道此次南下實有要事在身,二者便約定十日後於嶽山相見。

姜清竹將他們送出大殿時,淩司辰提出要和姜小滿單獨聊聊。姜清竹本不情願,但拗不過女兒,只得讓眾弟子都退去,讓他倆遠遠站一邊獨自言談,而他這個爹,也只能在三丈外著看。

這感覺,心裡一百個不自在,又說不得。

心中怨念:怎麼偏偏是這個有婚約的淩二公子!

那邊,相別一月的兩人得以重逢,交談起來卻似私語密謀。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淩司辰左顧右盼,看到他那一身黑衣的長兄還在主殿門口同莫廉交談,才側過頭來壓低聲音:“魔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