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量猛然一增。

辛贛不得不又回到方才受壓迫而平躺的姿勢。

他睜開眼,詢問般回視蓮心。

“你狡猾得很,好不容易逮到你對不起我,我可不能叫你跑了。”

蓮心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辛贛身軀上,笑嘻嘻地趴著,只有臉和臉之間距離兩拳距離。

太近了,近得呼吸可聞,就連蓮心講話時的氣息都一陣陣輕快又柔軟地拂到辛贛的面上,“到底給我不給我?把信給我,或者你快直接告訴我,你究竟選了誰做你的內應!”

明明是很霸道的話,但辛贛卻沒法說一點反抗的話。

在宮中靈活斡旋的心氣怎麼也提不起來,他真是怕了她了,拿她簡直沒有一點辦法。

“好,我告訴你...那你先起來,我才能去拿信。”

蓮心果然便放了他,令他起身拿了案上的信來。

直到看到信時,才不禁露出了驚愕的神色,就連本有的調戲之意都淡了許多去。

“——什麼,竟然是他?他和你,不是應該有仇嗎?你們很熟?”

“不熟。但他應該是最不希望我死的人。由他幫我在臨安府盯著社倉之事的進展,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辛贛被蓮心松開了,人卻沒起來,只長發披散著,在榻上半支著身子,一邊垂臉整理自己散亂的衣襟,“熟與不熟,無足輕重。因勢利導,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

蓮心聽了這話卻不高興了,側過身子不看他,覺得他討厭,“錯了,待詔郎君。最不希望你死的,另有其人。”

辛贛一怔。

“我說的是外人。”他對蓮心一絲一毫的情緒都很敏感,所以根本不用多費心思就能猜出她在想什麼,身子前傾一些,將手支在身前,歪頭去看蓮心低垂的臉,“蓮心?我當然知道是你最不希望我死。”

去年的重病,讓他看清的並不只是心意,還有許多別的。

就像浪潮退去後才會顯現的貝殼一樣,外人和自家人,在患難的時候才能顯出分別。

蓮心便笑了。

但就在辛贛也因為蓮心面色的改變而雙眼彎起來時,蓮心卻又忽然臉色一變。

隨即,又是一股猛虎下山的巨力。

——梅開三度,又是一股重力壓了來,將剛起來身的辛贛半壓在榻上,只有手肘半撐著身子。

反複這麼幾次下來,辛贛倒也算習慣了。

所以蓮心又來一次,他也不算太驚訝,只耳朵有些發紅,好笑看著蓮心,“你說話不算話。”

蓮心嘿嘿怪笑:“恭喜你,咱們認識這些年,終於發現我的真面貌啦。”

便又鼻息嗅嗅,埋頭在辛贛的頸窩裡,聞起了味道,一邊小聲抱怨:“誰是你內人,你個登徒子...”

也不看看現下究竟誰更像登徒子...

辛贛嘆了口氣,要說些什麼,卻忽然有所覺,眉心微微一蹙。

他推著蓮心的肩膀,令她起來。

隨後轉頭,看向半啟了一條縫的窗子。

月光像水波一樣,慢慢蕩進來。

而目光也像水波。

辛贛和蓮心互相對視一眼。他們都發現了不對。

窗子原本是緊緊關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