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雨,言出法隨和“用錢如泥沙”。

“如何?”

三郎站在廊下, 看了一會庭中正在鼓搗什麼東西的蓮心,回頭問辛棄疾和範如玉。

辛棄疾和範如玉臉上表情一反素日的嬉笑之色,有些凝重。

辛棄疾欲言又止:“...唉。”

範如玉倒是沒有嘆氣, 但神色也不算輕松。

她只看著三郎, 靜靜不語。

良久,才轉開臉,看著庭中突然一簇一簇爆發起的絢麗火焰,輕聲道:“...三郎,那太危險了。”

離中秋已過去了半個月, 按理來說,除了中秋夜官府特赦,其餘時間是沒有人突兀放煙花的。

顯然, 中秋之夜臨安府中的煙花齊放是官府所為,今天白日中的燃燒火焰卻並非如此。

——在中秋夜的談話後,蓮心和三郎議定了入宮做“棋待詔”的方案, 去向辛棄疾、範如玉二人稟明, 卻遭到了強烈的反對。

為說服二人,三郎特地令蓮心給兩人展示她最新的火藥研製成果。

“蓮心將火藥手劄交與宮中內侍的時間,與官家給我與父親發出宣召旨意時相差不多。如今已到了十月份,我們抵達臨安已有近一月, 蓮心的手劄也交上去月餘了,卻始終沒有訊息。”

三郎回答範如玉, “再拖延下去,不得到官家的認可,我們仍沒有自保的手段, 只怕臨安府中的真兇就要等不及了。”

原先不著急,是因為幾人從沒有遭受到過兇手的任何截擊。

然而當蓮心落單, 總在暗中有股力量阻止她離開臨安,這樣的事實便很能說明問題了——她正在被真兇密切注意著。

辛棄疾搖頭,不贊同三郎的觀點,“保護蓮心的方法多的是,不說家中的護衛了,單是你爹我一個,臨安府敢與我叫板的就只有一手之數。三郎,爹爹能保護好蓮心。你們還是孩子,用不著你們來操心這些事。”

“那麼,蓮心的事先放到其次。還有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有此事在,我們本也不可能在臨安府安穩度日。”

三郎面色未變,走近些做個手勢請辛棄疾坐下後,捲起袖子,垂眼為他倒茶。

茶香嫋嫋,在清神的香氣裡,他輕聲道:“父親,據可靠的宮中訊息,禦史王藺已書奏章,以當年先斬後奏創辦飛虎軍、私自調動官兵為己所用等緣由彈劾你,其中不乏多處挑撥、汙衊、以父親的歸正身份大作文章之語。眼下奏章只遞到了通進司,尚未到官家案頭,但等官家真的看到,也不會太久了。”

而這話是蓮心也沒有想到的。

她一驚,抬頭去看辛棄疾的面色。

因為去年秋日整治饑荒的事,爹爹為民著想,用了雷霆手段威懾趁天災哄抬糧價的米商。而也正是因為手段如雷霆,所以留下了不少能被抓的小辮子。

現下,果然要被人逮到彈劾了麼?

在一家人都驟然變色的情況下,辛棄疾沒立刻講話。

他拿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

年逾四十,曾做過將領的男人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情。他並不顯出特別驚訝,只幽幽嘆息:“做下這些事,就料到會有今日。不過早晚的區別罷了。”

不過,“三郎,你又是從何處得知此事的?”

也不是他懷疑,實在是三 郎並未入仕,又抱病許久,他又是哪裡結交的人,哪裡來的訊息呢?

“近日常在外奏琴,認識了一些人。他們聽琴時說的話,許多是無心的,但即可猜測其愛好何物。之後分別就此稍加攀談,再輔以厚禮,便能認識想認識的人,得到想得到的訊息。”

只看三郎的表情甚至看不出他在說出的是這樣令人有些後背出冷汗的話,他看起來仍是那麼秀異舒展,與俗世之事無關似的,“我陸續接觸了些人,他們說的不算有出入。想來彈劾的事也是屬實了。”

範如玉和辛棄疾對視一眼。

若是辛棄疾被彈劾的事是真的,倒也確實合理。官家以述職的名義將辛棄疾召來臨安府,卻只見了一面就將他撂在一旁,根本未過問職務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