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帶湖,化學系和“放長線釣大魚”。

韓元吉家與帶湖距離不遠, 沒過多久,一行人就到了地方。

清晨的氣息凜冽,太陽尚未出來, 江南西道的冬日濕漉漉的。

空氣中彌漫著剛割過的草的香味, 濕潤的氣息帶著冰渣一樣侵入肺部,叫人一下子清醒過來。

辛棄疾將韁繩下半段握在手裡,慢慢和蓮心講話:“昨日與用光說話說到子時,從他那裡知道不少你父親的事。”用光是謝太守的字。

“之前你拿回了你父親的信件,因為發現其中用了密語便將信件給我了, 叫我找人幫忙,還記得這件事麼?我找了可靠的人,一直沒能解出來。昨日從用光那裡, 我又得了幾封信,放到一處,方才終於解出來了——你父親死之前, 確實是受到了一個人的威脅。”

辛棄疾說, “那人威脅他,若你父親不將武器換為他提供的一批,他就要叫軍中的自己人開啟城門,直接叫你父親手下計程車兵後方失守。”

蓮心停住腳步。

她抬頭看向辛棄疾, 說不出話來,只有雙眼大張著, 微微顫抖,等著辛棄疾繼續說完。

說到這裡,辛棄疾的拳頭也握緊了。

對於一個戰場上廝殺下來的人, 任誰聽到這樣的威脅都得恨得雙目赤紅,恨不能生啖威脅者的肉。

士兵與將軍同吃同住, 情分非比尋常,卻被人當作籌碼來這樣威脅!

穿著銀紅小襖的範如玉走過去,輕握了握辛棄疾的手。

半晌,辛棄疾才回握了下範如玉的手,朝蓮心繼續道:“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昨日謝太守為什麼那麼小心,在街上都不敢說出那人的名字吧?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從信件上,可供猜測的人只有一個,而那個人,是宗室子弟。”

辛棄疾看向遠方,話鋒一轉,淡淡講起了另一個人:“太宗八世孫,趙汝愚,二十六歲就擢為進士第一,是個難得才華橫溢的宗室子弟。在此前從沒有過這樣的宗室狀元,何況他還那麼年輕。”

“所以剛高中沒有多久,他就知信州,就是這片地界的太守了。”辛棄疾嘆口氣,踩踩地上的泥土,“之後循著這路子,他又去了臺州兩年,隨即立刻調回臨安府。現下,他和我一般大,已回了臨安府,升作吏部侍郎了。”

好個典型的升官路線!

蓮心在心裡也不禁暗嘆。

吏部是六部之首,侍郎又是僅次於尚書的位置。相當於這位宗室子弟不過四十歲,就已經是國家組織部副部長了。

再往上升,根本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爹爹現下突然提起這個人,莫非...

蓮心低聲問:“爹爹覺得,給我父親寫信威脅的人是他?這是真的嗎?”

辛棄疾:“從信上來看是這樣,但究竟真假,我也不知道。”

沒有說的話是,他雖不認識趙汝愚,卻也聽說過此人的主張和行事風格。

聽起來,他並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罷了,總歸現下不能輕易行動,我已派人去跟武寧縣丞了,若能跟著他找到他真正的主子,那就是最好了。”

辛棄疾按了按蓮心的腦瓜頂,盯著她,“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蓮心明白辛棄疾的意思。

就是不能打草驚蛇嘛。

罷了。

父親含冤死去那樣久,她經過最初的極致憤怒,也吃過了許多強硬反駁的虧,現下已經成長了許多。

報仇,需要隱忍、冷靜,二者缺一不可。

就算她現在再想直接將那懷疑的人拖出來暴打一頓,但就算成功了,之後呢?

被打的人轉手將她往大牢裡一送,照舊做他的大官?

世上沒有這麼好的事。

此事急不得,來之前蓮心也是想過這個可能,便朝辛棄疾點點頭道:“我省得的。也不在這幾日了...等過了這個冬至,武寧縣丞回來之後再抓他的行蹤。”

冬至時人來人往,魚龍混雜,很難立刻辨清誰是和他真正有聯系交易的人。

放長線釣大魚,等到過了冬至再議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