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淲不得不為自己申明:“首先,猴子不冬眠。”

蓮心為他補齊:“其次,你是隻不冬眠的猴子。”

片刻,練武場上出現一雙彷彿在為一串香蕉而進行殊死決鬥的猴子。

練武場上有些冷清,只有零零星星幾個人。

還沒到冬至前一日,“去知社”的小夥伴一半沒到韓元吉家,剩下的一半中,三郎已經被大郎請去為他的照搬節禮作指導,姜夔和眾人商量一番,也跟了過去見機行事。

四郎和二孃則去辛棄疾那邊作通訊小兵。

這麼一算,場上只剩下蓮心、韓淲、大娘和一個不太熟悉的曾與三郎對弈的郎君。

武力太過懸殊,打架也有些打不起來。

打了一會,蓮心也有些無聊了。

她放下拳頭,有些懷疑地問氣喘籲籲的韓淲:“你說,咱們這樣真的能行?”

只靠他們計劃的法子,就能叫辛棄疾將辛大郎從屋裡拽出來,不再在屋子裡追著三哥抄襲?

她怎麼覺得有些不靠譜呢!

韓淲喘著氣,說:“這你就不曉得了吧?你大哥素來總被人說是要接下你爹爹的衣缽,這件事總聽說過吧?”

見蓮心緩緩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韓淲點點頭:“有印象,是不是?那就對嘍。”

他平下來氣,才指著練武場上的兵器靶子,閑閑道:“辛叔父從小行武,也是靠著一身武藝才立下戰功,得以歸複,受官家信任重用。再加上國土淪喪的深仇大恨未雪,便格外珍重武藝。”

“別說對兒子了,就是對不認得的人,若能遇到個身懷武學的人,他都能與其痛飲一場,甚至贈送行路銀錢,只為欣賞,不為其它——說來辛叔父和陳同甫還是誰好像就是這麼認識的,不過這不重要——你可以想到了吧,辛叔父對你大哥必定期盼甚重。”

韓淲和三郎同窗日久,對他家熟悉得就像自己家一樣,不自覺就說遠了,趕緊扯回來:“在湖南時,辛叔父憑一人之力建立、訓練出過‘飛虎軍’,你曉得吧?那是平盜的一支強軍,多是能以一當十的好兵。辛叔父將他們訓練出來之後,就讓你大哥進入‘飛虎軍’,也與眾人同吃同睡,一旦他有想退卻之意,辛叔父便以軍法責之。”

“過了不久,因為身為太守之子還能如此親近軍民,軍中眾人便對大郎頗為親近愛護了,近乎將其視作小頭領。說來若不是大郎最後受不得嚴苛訓練而執意離去,辛叔父也因為調令而離開潭州,說不定現下飛虎軍也不會完全為李太守所用。”

韓淲朝滿面驚訝的蓮心點了點頭,“依我看,辛叔父是將你大哥視作武藝的接班人的。自然,對他期望也格外重。所以今日之事,你卻不必擔心,咱們必能借這個辦成該辦的事。”

也必能借此將辛大郎從屋中拉出來,不叫他再去煩三郎。

蓮心仍沒有收起驚訝的表情。

她頓了一頓,有些迷茫:“...只叫大哥去幫忙嗎?其餘哥哥都不去?”

“嗯。這件事,我之前也問過三郎。”韓淲沉吟,“範娘子好像沒什麼反應...大概是默許了吧。”

說著,拍拍蓮心的腦袋,“你也不必太替三郎生氣。三郎身子本就不好。”去了飛虎軍,也是受苦的。

蓮心卻道:“我為何要替三哥生氣?”

韓淲一愣,他也被問糊塗了:“你不會因為三郎沒機會像你大哥一樣進入飛虎軍而覺得不公平嗎?”

反正韓淲當時聽到這訊息的時候,心裡便替三郎生了好大一場悶氣。

用三郎和韓元吉的話說,那時候他“連吃肘子都是嚼碎了骨頭吃的”,臉上陰雲密佈了半個月,後來被三郎專門設宴反過來開導了他一番,才漸漸放下忘記了這件事。

蓮心這樣一個小孩子,不可能不生氣。除非,她根本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

她沒意識到進入飛虎軍的人,其實就是辛叔父擇定的繼承人麼?

韓淲眉目舒展開。自覺明白了蓮心的心理活動。

蓮心卻又笑著說話了。

“明明自己不需要,卻因為意氣之爭就非要圈進懷裡。那才是大大的害了自己呢。”

蓮心說的是真心話,“澗泉哥哥你不是也說了,三哥身子又不好,去了做什麼?三哥不會非要去佔他本就不想要的東西,我也不可能多管閑事呀。”

抬起頭,蓮心捅捅表情有些呆愣的韓淲:“澗泉哥哥,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韓淲被捅得一縮,蝦米似的弓起腰,“嘶”了聲,才道:“...有 理。”

倒不想,蓮心是個胸中有丘壑的小丫頭呀。

不過,“你是不是伺機報複?”韓淲吸著氣,捂住腰腹的位置,痛苦指向蓮心,“澗泉哥哥的腰,要被你捅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