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收起令簽,先拍拍身邊的四郎,面色冷淡嚴肅:“父親的腦袋太熱才會冒煙,你去打些水給他澆澆。”

四郎恍然大悟,趕緊跟著侍從左右腳拌蒜著小跑離開打水去了。

隨後,他又轉向範如玉:“父親腦袋上的香要燃盡了,母親快去拿些新的吧。香火要斷了。”

範如玉驚叫一聲,扶著女使的手,東倒西歪地去屋裡取香。

最後,是最難被人糊弄走的、兩個侍從也扶不起的辛棄疾——他正朝左邊侍從喊著“青龍”,右邊侍從喊著“白虎”,一邊喊“駕”,一邊叫他們拉車。

三郎走過去,嚴肅地說:“狻猊,商羊要來了,這裡馬上降雨,你我先埋伏起來,待會再打個回頭仗!”

辛棄疾這才思索片刻,連連說對:“兵者,詭道也!九尾狐,你是大才啊!”隨後嘟嘟囔囔著,終於順利被侍從扶走了。

看著這群人都醉回了屋子,三郎才回去,將案上的簽筒中令簽一個個順著整理好。

注意到還呆愣愣站在原地的蓮心,他還有些奇怪:“怎麼不回屋子?他們都已回了,不必擔心。”

蓮心目瞪口呆,心說見鬼啊!你當然不擔心!怪不得你能如此順利地整治這群妖魔鬼怪!因為你自己就是妖魔鬼怪的一員!

倒是宴席另一邊,從頭到尾基本沒被點過的辛大郎一家都尚清醒著。

幾人走路正常,紛紛離席了。

...

昨日的宿醉過後,一群人都成了雨地裡的鵪鶉,昏著腦袋一個個爬上車,打算用睡覺度過去往韓元吉家裡的漫漫旅途。

過幾日就是冬至,姜夔、楊炎正等人都是前去韓元吉家赴宴的新面孔,辛棄疾在和範如玉議論怎麼才能在禮物上壓過韓元吉一頭。

討論到香爐時,正聚精會神偷看話本子的四郎聞聲抬頭,十分神往地偷偷問三郎:“你覺得爹爹有可能要送姜堯章香爐麼?”

——他有可能蹭到那座爐身雕刻“紅拂夜奔”的香爐一用嗎?

“不好說,”對此,坐在一旁的三郎還是保持了較為客觀的態度,實事求是道,“畢竟他昨日還以為自己是隻狻猊。”

是啊,許多香爐就是狻猊獸狀的呀。

四郎“噗”一聲笑了,隨後趕緊拿手把嘴捂住,左右瞧瞧沒人看見,才放下心來。

對面,已閉著雙眼沉入睡夢中的大郎無意識動了下嘴唇。

四郎便放下話本子,捅捅蓮心,大大咧咧問:“對了,你要送給韓哥哥的東西準備好了沒?”

被問到時,蓮心正倚著車窗發呆,手裡慢慢揉著辛棄疾寫給她的紙團子。

《浪淘沙》她留下了,《浣溪沙》也已作出了一半,但辛棄疾留給她的一番話始終叫她不停回想,無法拋開。

爹爹是想要警示她關於韓淲的事麼?

...可是,她什麼都沒做,不應該引來他們的注意呀。

三郎自上車之後就依著車壁養神,見蓮心糾結到現在,窸窸窣窣了半路,終於無奈睜開了雙眼。

隨後,他拍拍四郎:“我們換個位置。”

四郎不明所以,趕緊“哦哦”兩聲,起身換到蓮心身邊,變成了三郎和蓮心之間,一邊還問呢:“準備好了沒?”

“沒有。今日突然提前去韓伯父家,我的詞都沒寫好,只填了一半。怎麼辦?澗泉哥哥還要查的。”蓮心苦惱,轉過頭問三郎:“三哥知不知道浣溪沙怎麼填?”

三郎常年一個表情的臉上難得露出難色。

講實話,他不太想知道。

因為他已經猜出來了蓮心的下一句話——

“三哥幫幫我填完吧!”正如三郎所猜想的那樣,蓮心雙眼放光,懇求他道。

到底是你想嫁給韓哥哥,還是我想嫁給韓哥哥...

一想到韓淲那張可能繼承了韓元吉的嘴,到時候再將他也扯進他和蓮心的這點事中,三郎就頭皮發麻,試圖勸解:“不如另想方法,送些別的也好。就不要送韓大哥詩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