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張了張口,打算報上虞將軍大名時,蓮心腿上被辛二孃踹了一腳。

辛二孃搶白:“蓮心是爹爹收下的義女!”

蓮心瞪大眼睛,看向辛二孃——我什麼時候成辛叔父義女了?!

辛二孃也回視蓮心...回視到一半才想起來,對了,好像爹爹母親還沒和蓮心說過要收她做義女的事?

不管了,反正不能告訴別人蓮心的真實身份,今日在朱先生那邊鬧得還不夠麼。

待範二郎被敷衍走了,迎著蓮心質疑的眼神,她幹笑:“隨便找個藉口一說麼。真解釋起來,說個沒完,肉都燒糊了。”

倒也是。

蓮心沒想太多,接受了這個解釋,拉過辛二孃的手,“那就快走吧,我們去吃炙獐子肉!”一齊朝辛、範二人跑去。

...

菜未過五味,酒已過三巡,辛、範二人在上首勾肩搭背、高談闊論。

女眷在廊下坐著聊天,小孩子們聚在火堆邊。

蓮心拿一支小木棍插著烤好的獐子肉,一邊往上抹鹽,一邊小聲和辛二孃說:“辛叔父可真能喝啊。”

辛二孃驕傲:“那是,爹爹說他年輕的時候在外徵戰,與兵卒將領連夜痛飲,最後能熬到只剩三人呢!爹爹的酒量和飯量一樣大,比所有人都厲害!”

範二郎聽了不,我爹爹酒量才是最大的!”

辛二孃才不可能認輸:“呸,是我爹爹!”

兩個孩子就此事吵了起來,聲音大得連上首幾人都聽到了。

範成大臉一黑,辛棄疾則笑了,招手讓他們過去說話。

蓮心趁火打劫,撿漏走了火上烤得正好的獐豝肉——方才範二郎放上去的,現下正滋滋冒油,已翹起了色澤發深的脆邊兒。

再不吃,就該糊嘍。

正在她嘶嘶吸著被熱油燙到的舌頭時,辛三郎才姍姍來遲,周身泛著水氣落座,大概是洗了澡才過來。

他坐在辛二郎身邊,和蓮心之間隔了一個範大郎。

方才範二郎和辛二孃爭執時,範大郎臉都黑了,一直低聲咳嗽提醒,奈何範二郎爭上頭了,根本沒給親哥面子,鬧得範大郎臉越來越不好看。倒是辛三郎拿了個茶盞,安安靜靜坐在原位,跟沒聽見似的神遊。

看著範二郎和辛二孃都被叫過去,將此事捅到了大人面前,範大郎才慌了。

他靠近辛三郎,急得直催促:“三郎,咱們不管管?我先和你透個底子,我爹爹那脾氣可受不得激。若他當了真,說不準真要和辛叔父又拼酒了。”

辛三郎淡定喝水:“鬧不鬧起來,反正他們都要拼...”

範大郎噎了下,覺得有點對,但好像又不太對的樣子,“但拼酒是不好的!”

辛三郎繼續喝水:“不管好不好,反正他們都要拼...”

他放下杯子,將水也倒了一盞給範大郎,以示安慰。

但範大郎聽了這番話,可一點都不覺得安慰。

——辛棄疾他不知道如何,但他那老父親可比辛棄疾足大了十四歲!都老頭子了,還這麼拼酒是要鬧哪樣!

最後辛三郎和蓮心一左一右夾著他,都實在看不下去他那座位上有釘子似的樣,各給他出了個主意。

辛三郎道:“若怕他們拼酒,那就換個雅緻些的飲酒法子吧。唐時王昌齡、高適、王之渙幾位的比詩遊戲1,範大郎君可還記得?以此法代替,座上歌伎唱出一首誰的大作,哪位相公就自飲一杯。一支歌一杯,便不會多飲了。”

蓮心思路則簡單多了:“把酒兌淡了不就得了?不論酒是什麼比例,兌多少水,只要有一滴酒,它就永遠算酒,而不是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