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與蒲葦的意象易於理解,這四字猶如靈動的水韻,而那句詩,想來便是任氏與她情郎的名字之隱喻。

“任,芷。”

若沒記錯,這任氏名為任白芷,因其出生時遇險,恰逢老太太及時相救,故而得以倖存,遂請老太太為之取名,果然還有草藥命名的典故在內。李林竹不由暗自吐槽起那位痴迷醫藥的祖奶奶。

而那上一句,自應是關乎情郎之名字,則令他困惑不已。

柳?他心中搜尋,卻未曾聽聞任家與哪位柳家有所淵源。

冥思苦想間,這句“何處柳亭下斜日”在李林竹耳畔不斷回響。

“何處柳亭下斜日。何處柳亭下斜日……”

反複唸叨之下,眉頭不禁皺緊,難道指的是何侍郎家?

“何處柳亭,何,亭,何韻亭?”

念及此,他驀然領悟,往日任白芷捨命相救何家小娘子的緣由,恐怕是為了不讓她心上人失去胞妹罷。心中暗笑,沒想到這狐貍精竟是個痴情角色。

李林竹心中感慨萬分,李家與何家之間的關系,竟然如此千絲萬縷。

他堂哥偏偏愛上了那個何家小娘子,而他的娘子曾與何家公子共有情緣。

而他,也因為自己的踟躕,眼見著青梅竹馬,也嫁入侯府,成了他人的妻。

李林竹面上露出一絲苦笑,心事重重,眸光卻不覺又投向那件被藏起來的手絹。

今日任氏去了何府,怕不僅僅是見何小娘子那麼簡單吧。

同是天涯淪落人。

正思忖間,門外書童輕叩,“何府傳話來,大娘子留於府中用晚膳,稍後遣車送回。另,潘樓的菜已到,主君欲置於何處?”

李林竹略一沉吟,答道:“便擺在此間吧,喚客喜一道用,總歸是兩人份的。”

門口喚作客喜的書童得令,謝過後去忙碌起來。

不多時,飯菜已備齊。客喜奉上一碗湯,口中說道:“主君,今日大房那位太太又至咱們太太處鬧事,聽素問說,是因太太將西邊鋪子的陸掌櫃開了的緣故。”

李林竹微微蹙眉,語氣平靜,“緣由可知?”

客喜稍作停頓,低聲道:“素問說,那陸賬房自今年初起暗中設陰陽賬本,呈與太太的賬目皆是假的。”

李林竹不語,執壺自斟一杯,酒色清冽,映得他眉眼幾分冷峻。

客喜見狀,憤憤不平,“大房那邊,臉可真大。他家那一口人,哪個不是拿著高於旁人幾倍的月銀,在藥鋪裡做著最輕省的活兒,如今竟還伸手到咱們二房的事務裡來了!”

李林竹低聲念道:“本便是欠他們的。”

客喜聞言,急了幾分,“這家業原是老太太一手打下的,如今也是太太打理,如何輪得到大房來指手畫腳!”

李林竹輕輕一笑,神色帶了幾分自嘲,“眼見,未必為實。”

客喜見主子如此,也不好再言。

忽又想起一事,便問道:“七日後是大房大爺爺的忌日,可要備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