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

崔彥臺眼眶倏忽紅了,神色極是狼狽。起先,他以為她之夫婿不過是一介寒門舉子,他自有辦法將人驅走,於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樁。

可眼下,她竟告訴自己,她之夫婿是祁淮序 ! 是他頗有些交情的摯交好友,甚至前幾日他們還見過,不過是為公事,他未談及內眷,自己也未曾問上半句。但而後他無意間從旁人口中得知,敬恆待他妻頗為不滿,連宴會也不曾將人帶上,是以親眼所見他婦之人寥寥,可見當初匆忙嫁娶,不過因那婦人工於心計,賴上了他而已。

當時,他亦同那幾人一般,對敬恆之妻帶有鄙夷不屑,也生出二人極不相配之感。

可今日,卻完全變了一回事了。

實乃天意弄人,為何他心愛之人竟變作了好友之妻

剎那,崔彥臺頭暈目眩,幾乎難以站穩,過了許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為何是他?”

他郎面冷絕,又似要一片片化作簷間雪水,溶碎了一般。

謝靈均嘆聲,畢竟是驚鴻一瞥,真心愛過的少年郎君,她無法做到一絲動容也無,但實在是不想與他再糾纏不清,索性將話說絕。

“我本就是如此愛慕虛榮的女人,當初接近你不過是因為你出身好,又有才幹,如此而已。”

“你走之後,我知道你這裡是無望了,所以看上了祁淮序那裡,又有什麼不可以?”

崔彥臺如困獸一般踱步過來,伸手握住了她的小臂,一滴淚從蒼白麵靨上跌了下來。

“可他待你不好,不是嗎?回到我身邊,靈兒,我出身比他也是不差的,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

他手將她握得極痛,謝靈均皺了下眉頭,他似有感知般一下便放開了她。

“對不起,靈兒,我不是故意的。”

他略低了一下頭,說完,又抿唇道,“敬恆的脾氣,我算是知道一些,他愛憎極是分明,絕不會受人要挾與擺布,況且我也知道祁伯母那裡……”

他嘆了一聲,眼角猩紅,“靈兒,你這三年,過得不易吧?”

謝靈均微微恍神,一絲痛意從心口流出,他果然還是從前那個熱忱的崔郎君。

可是,滄海變遷,屬於她的少年郎君已經‘死’在了那個大雪封山的深夜裡,已經回不來了啊。

她微頓,“這與你並無幹系。”

說完,她便轉身欲走。

“靈兒,”他喚住她,喊道:“若你點頭,我即刻去見敬恆,無論付出何種代價,我都要把你帶走……”

謝靈均皺了眉,打斷了他的話語。

“崔二爺,我的事與你無關,我懇求你,不要再為我做任意之事。因為,無論你為我做什麼,於我而言,都只是徒增困擾而已。”

“我與你,三年前就已結束。你對我無意,是你親口說的 !難道你忘了嗎?”

突然,似有一把利刃紮進了崔彥臺的心口,他氣息不穩,“那只是氣話,靈兒,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謝靈均未理他,顧自回了屋,由崔彥□□自站立在庭前,許久後,劉嬤嬤不知說了什麼將他勸走了。

只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而已,謝靈均命自己不要將他放在心上,第二日她便向謝虞辭行。她欲離開謝府,前去寒山寺為生母誦經,亦是在那裡待産,等孩兒生下之後便送去祈府。之後,便就是各走各路,她離開盛京,去哪裡都好。

謝虞知道她去意時,眼裡盛滿訝意,“雖蘇娘已去,我這裡也不是不能容你。”

他嘆息一瞬,“靈兒,你小的時候我還常常抱你在膝上,對你的疼愛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