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掉漆的鐵門搖搖欲墜, 開啟時伴著刺耳的咬合聲。

舒顏開啟門的那一瞬間,站在牆角的岑盡白立刻轉頭,指尖的煙還沒來得及藏, 藍色的眼睛驟然亮起, 像只等待主人垂憐的哈巴狗。

但是這是被主人嫌棄的惡犬, 就算再漂亮, 也要被拒之門外。

黑色的風衣被丟出來,帶著舒顏不能言說的怨氣和惱怒, 被衣服矇住的視線還沒恢複,門又“嘭”的一聲被關上,震得好像整棟樓都在搖晃。

他還沒看清她。

看了半晌被丟出來的衣服,掐滅了煙, 湊近用鼻子聞了聞, 上面還帶著裹著她時殘留的香味,剛剛的旖旎又鋪面而來, 回味無窮般。

抽煙什麼的, 很早了, 十四五歲吧。那時候遠離國土, 跟著一大堆大鬍子的陌生人學畫畫。他天生待人冷漠, 外國人大都熱情, 他不接受後就會招來不喜。折斷他的畫筆,劃破他的畫布, 將他的臉當作畫布, 他無動於衷, 不覺恥辱。

得知他家底豐厚還有點天賦在, 那些人也就不敢了,他一度不解, 還去問他們,為什麼不跟他一起玩了,他們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一溜煙跑走了,此後,對他避如蛇蠍。

其中一個大鬍子老師說他不正常,要他學與人相處之道,他茫然無措,但永遠不會求助忙著恩愛的父母。畫室裡不用在乎白天黑夜,是最舒服的地方,但必要時還是要去外面,觀察是他的特長,也由此讓他變得像一個正常人,仍舊不願應付無聊的人。

第一次吸煙是在畫室,那時所謂的靈感快要枯竭,被嗆了幾口後,味道直沖大腦,神奇又惡心,嫌惡地將煙頭按在空白的畫布上,猩紅火苗穿透白布,腦子靈光乍現。從此,他找到了不那麼無聊的東西,他需要不斷的刺激,閾值也不斷提高。

煙、刀、槍……但他不喜歡酒,他不喜歡可能會控制自己大腦的事物。

舒顏不無聊,從見到她的第一面,他就覺得。那時沒想和她之後的故事,只是在畫室拿不動畫筆時猛然想起,進入夢中來,嘴對嘴是第一次,後來種種第一次,總能刺激他。

他不懂什麼叫光明偉大,不想遮掩又下意識遮掩,不想讓她知道又想讓她知道,挺難辦的,但說起來也很容易,不過是讓她在他身邊,他大可以用一些手段,管她願不願意,但環繞一圈,他不知道自己想靠這些不見光的手段得到些什麼。

這裡的骯髒不能忍受也來了數次,他想他大概還算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舒顏,你為什麼跟那個人在一起?”送走岑盡白,舒顏拿來手機就碰上齊剛的詢問。

舒顏大概跟他說了今天的事情經過,省略剛剛在臥室裡的混亂,“他救了我呢,不過已經將他趕出去了。”

這樣說顯得舒顏忘恩負義,但齊剛反倒沒有指責她,只是預設。

“我剛剛還沒說完,食物中毒,店鋪關停,大概是別人故意的。”

舒顏沒多想,只接:“你有什麼仇家嗎?”

齊剛頓了下,撥出一口氣:“有仇家也搞不了我,應該是今天救你的那個人。不是我陰謀論,也不是我有被害妄想症,舒顏,食物中毒不是因為店裡的飯,店鋪關停也不是因為衛生問題,這些我平時都有注意,也有打點,但我一問,沒人跟我說。只說讓我再等等。”

等什麼?舒雅想問。

好一會兒的沉默。這天氣,不運動起來還是太冷了。

舒顏:“你怎麼這麼確定?”

“舒顏,你等一下。我有事情,晚點聯系。”齊剛很著急地說完,然後結束通話。

舒顏怔怔地看著還沒黑屏的手機,心中冒出絲絲縷縷的恐慌,從肺腑到心髒,但想清楚後又平複下來,餘下的那些是對齊剛的愧疚。

跟舒芸住進別墅,跟他上.床,離開別墅,被他找到,她好像是一腳踏進一個織得密密麻麻的網。

她匆匆安撫舒芸的情緒,猶猶豫豫找到一個好友驗證,不敢按下同意,這一舉動讓她想起自己的大學時期,遇見一個閃閃發光的人,就要弓腰垂胸。

長長虛虛地嘆了一口氣,摔進被子裡。

……

而門外的岑盡白,在婉拒了三次旁邊白發老人的邀請後,看著緊閉的鐵門,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電話。

“zero,幫我畫一幅畫……”

交代完後,手機顯示午夜十二點。

銀色鑰匙在黑暗中反著光,它悄悄鑽進與它無比契合的小孔,轉了一個優雅的圈,後又無情離開,完成它今天的使命。

今夜無香,嘗過之後食髓知味,就是一夜也不能落下。

他從不做賭徒,只是一個低俗到只為滿足自己慾望的碳基生物。就算是鮮少在國內,他還是知道有一句話叫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今天實在太冷了,舒顏入睡時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給冷空氣一點機會,蜷縮在冰涼的被窩裡,睡意久久不至。

她精心掖好的被子被掀起一條縫,比她更加冰涼的、向蛇一樣的東西滑進來,滑到腿.間、胸.前,帶著顫抖的繾綣,帶著起雞皮疙瘩一樣的粗糙,與之矛盾的是冰涼的滑.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