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衣就這麼被帶走了,兩天後再回來已不成人形,而那個漢奸也被她咬掉了一隻耳朵,只差一點她就可以咬死對方。

被送回來的時候聽其中一個同事說:“他們真的一天殺一個。”

顧予衣趴在地上想了很多,第二天當她親眼看到一名同事被拖走以後,眼淚忽然滾落。

她其實和這位新同事不熟,只知道他才18歲,特別好學,也特別聰明,某一天他帶著問題來請教,非常禮貌地說“謝謝顧姐姐”。

那時的他青蔥年少,充滿朝氣,笑起來就像一個小太陽。

此時,雖渾身狼狽,眸中卻似有熊熊烈火,昂著頭一步步走出牢門,不肯稍墜風骨。

“我是藥農!”顧予衣忽然大喊。

顧予衣的記性很好,她喊完便開始背誦“藥農”發表的那幾篇文章,句句帶恨字字是血。

她背地不算完整,可情緒濃烈,彷彿每一個字都傾注了她的心血。

雖然她拒絕回答東洋人的其他問題,東洋人暫時無法確定她是否在說謊,但為了殺雞儆猴,還是決定明天將她槍斃示眾。

假面已經撕開,這會兒沒必要再裝“仁善”。

為防真正的“藥農”和顧予衣串供,他們還單獨安排了一個牢房。

招嵐就是在這時候再見到顧予衣的。

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顧予衣有些恍惚,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等到她再次清醒,卻已經躺在了一張破舊的床上,而她身邊是一名正在纏紗布的陌生女人。

女人似乎沒有發現她醒來,纏好後去外間洗手,還和人說話。

“顧小姐傷的太重,如果強行轉移,我擔心她會死在路上。”

“她還有多久?”

“現在這種情況,至多一個月。”女人嘆息,“我們的藥太少了。”

即便把藥都給顧小姐用,她也活不了,與其浪費不如留著救能救的人,雖然有些冷血,但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另一個人聽懂了未盡之意,惋惜道:“顧小姐是為了救協會的人,不管她以前如何,始終是給我們爭取到了時間,如果賀小姐願意原諒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兩人對視半晌,女人擺擺手:“別看我,我勸不了。顧小姐冒充藥農,只能說明她小情糊塗、大義清明,雖說人都會犯錯,可你不能說她做了一件好事,就能抵消從前做過的錯事吧?那是一條人命,如果換做是我,在大義面前我會將她平等對待,但在私心上,我無法原諒她。賀小姐救人的時候沒有故意落下她,已經是看在她犧牲自我保全別人的份上,我們不能要求太多。”

顧予衣聽著外面的對話,不由得回想起跌宕起伏的一生。

她想,如果能重來一次,她一定會強烈地退掉賀家的婚事,至少不要再背負人命。

“你醒了?”招嵐站在床邊。

顧予衣瞬間從情緒中抽離:“真的是你救了我?”

“其他人已經轉移了,給你治傷的醫生說你時日無多,看在你尤有一腔熱血的份上,我會葬了你,你想埋在哪裡?”

翻譯協會沒有人喪命,包括最開始被槍斃的兩人都在招嵐的運作下假死逃脫。

如果不是往日的恩怨,她其實可以救顧予衣。

可如今,埋葬顧予衣就是她最後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