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書記帶著其餘人也過來,齊齊叉手:“見過衡陽夫人!”

在前朝,並非每一個女人都有資格被稱為夫人,只有被朝廷封誥的女人才能得此稱謂,比如鬱招嵐的生母榮華夫人、以及眼前的衡陽夫人,其餘即便出身顯貴、或丈夫有官身都只能稱之為“某娘子”。

楊夫人微笑頷首,看著兒子的這些部下十分滿意,不過她的目光最終落在掌書記身邊的一個文士打扮的青年身上,楊嗣不由得心頭一跳,連忙轉移注意力:“阿孃,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你別管。”楊夫人很執著,甚至推開兒子走到那青年面前,“你是哪家的孩子,看著有些面善。”

招嵐叉手垂頭:“回夫人,屬下劍南華陽縣張三,是大帥參謀官!”

“劍南的?”楊夫人呢喃,“難道我看錯了?”

楊嗣趕緊將人拉到一邊問起了家裡人,楊夫人這才慢慢與長子講述家裡的情況。

原來楊胄一早就盯上了在劍南當節度使的楊嗣,這些年對他們家也頗為禮遇,不料楊嗣竟然帶兵出蜀,不僅拿下了隴右和山南,還直逼洛陽,楊胄擔心楊嗣風頭太盛,日後不好招攬這才決定在楊嗣稱帝前會面。

“他還拿你當年的荒唐事勸你阿耶,說河北士族必然不會承認你,如今不過是迫於局勢,與其等來日被反撲,不如現在就合併,總歸是一家人。”楊夫人最後說,“如今叫我來也是勸你歸附,只是你究竟怎麼想還要看你自己,為娘不會強迫於你,你也不必為家裡擔心。咱們好歹是主枝嫡脈,他不敢怎麼樣,頂多將從前的特權收回而已,那樣也好,你那兩個弟弟已經廢了,此時若不吃點苦頭,來日也不必指望了。”

楊夫人很清醒,次子和幼子為何而廢她心中已有定論,只是目前不好發作而已。

“兒子知道。”楊嗣鄭重道。

楊夫人拍了拍長子的手背,快入營地的時候便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楊胄穿著一身深紫色的圓領袍、頭戴進賢冠、腰纏蹀躞帶、足踏六合靴,站在十二廊柱臺上顯得身長玉立、器宇不凡,見到楊嗣後他露出一個誠摯的微笑:“族兄,弟已久候多時了。”

楊嗣也笑:“三個月前我才來和你問過好,可惜你閉門不肯見。”

他說的是三個月前攻打洛陽的事。

楊胄做了個請的手勢:“是將士們見到了刀兵便忍不住要掙軍功,他們可不知兄是來做客的。”

菜雞,不過是給我計程車兵送軍功的,也好意思提?

“也是我失察,不知這洛陽城何時得了玄武神庇護,堅不可破。”楊嗣誇到。

一群縮頭烏龜,有本事你出城來!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看似友好,實則暗潮湧動,隨行者無一不靜默,好半晌才進入正題,隨行者終於有了發揮的機會。只是不管楊胄的人怎麼說,楊嗣的人就是不願意合併,最終雙方下屬竟然吵了起來,場面一度淩亂。

楊胄和楊嗣卻悠然地喝茶,好像一切爭吵都和他們無關。

卻在此時,一名著寶花羅衣衫的娘子頂著散亂的發髻赤腳跑過來,大喊:“阿郎救我!”

女子聲音尖銳悽厲,帶著濃重的委屈和憤怒,吵鬧的場面頓時被打斷,紛紛朝她看來。

“星三郎強辱我,阿郎要為我做主啊!”

掌書記和楊嗣心頭皆是一跳:這人說的“星三郎”不會是楊星吧?

不等多想,灰頭土臉的楊星已經被押送到臺前,他臉上還有三道明顯的抓痕,此時也委屈地跪在地上:“阿兄我冤枉,我根本就沒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