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無妨。”阮兆麟抬起手掌指向阮明心,“小女從小拜大劍師門下,理應多謝傅公子照拂。”順勢合掌作拳,回敬了傅東山的禮數,畢竟傅東山是大劍師的徒弟,盡管蒼離死了,可千仞山的地位還在,阮兆麟就是怕落人口舌,也不敢讓傅東山給他行禮。

“丞相客氣了,”傅東山爽朗地笑了笑,“小師妹自幼聰慧,亦十分用功,從不勞煩師父和師兄們費心。”

那是因為費心的地方,阮明心不想勞煩他們動手,例如阮兆麟從小到大對她做的那些事,例如她獨自一人對抗整個阮家到斷絕關系的那些事。

阮明心給傅東山沏上杯熱茶,皺皺眉頭,琢磨著眼下這場景,該如何把阮兆麟這只討人厭的老狐貍打發走。

阮兆麟講得口幹舌燥,接過她倒好的茶仰頭便飲。

阮明心眸色微冷,哼,他還真拿自己是她父親對待了?

“阮丞相年紀大了,明心便不同你計較,這茶,是要斟給我大師兄的。”

她把話挑明瞭說,阮兆麟跟傅東山都有一瞬尷尬。

可為了今日能夠順利進入阮府,阮兆麟如何會沒有料到這些事情,一開始就是帶著厚了臉皮來的,所以尷尬也只是一小會兒,下一刻,他就無視了阮明心,放下手裡頭的杯盞,權當自己沒喝過茶,沒看見那個茶杯似的,眼神藏不住狡猾的光,話題一轉道,“方才聽見傅公子在同小女談論國事?”

雖說女子向來是不能幹政的,國事的問題,也從來不會允許女子插手,而阮明心不同,她是大劍師的親傳弟子,更是蒼離之後,最有可能成為大劍師的人。

傅東山此時撩開了衣袍,正襟危坐,阮家跟阮明心的恩怨他不清楚,一聽阮兆麟提起這個問題,他沉重地嘆了口氣,回答道,“丞相大人猜的不錯,東山與小師妹說的,正是南慶國事。”

阮明心不知道阮兆麟肚子裡又打起什麼算盤,她這裡並不歡迎阮兆麟,不希望他跟大師兄摻和到一起,她朝傅東山使了個眼色,清清嗓子示意他別再說下去,“咳!”

阮明心的動作,倒是讓傅東山不解了,他還以為小師妹是為了照顧自己才染到傷寒。幾分擔心地望向她:“小師妹怎生咳嗽起來,是否感染了風寒?”

這個笨蛋!阮明心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他難道聽不出自己是想要讓他們結束談話嗎?

她尷尬地眯眼笑了笑,遞過茶盞:“大師兄,喝茶,喝茶。”

阮兆麟對阮明心的動作,都看到了心裡,他怎麼會不知阮明心的意思。

只不過他對他們二人議論的事已有了三分猜測,趕緊趁熱打鐵,假意憂心忡忡地附和,“哎,如今南慶戰事當前,不容樂觀啊。”

傅東山對戰事倒是真真憂心了,師父還在的時候,一直都把保護百姓,守護南慶當做己任,言傳身教,師父去了,那這就是他們幾個師兄弟要做的事了。

傅東山的眼神裡寫滿了深深的擔憂,“我此番前來,正是為了戰事要與小師妹商討,屆時看看能否將師門眾人全部召喚回南慶。”

傅東山的話本是為了安撫讓阮兆麟不需要為南慶太過擔憂,他只想到安撫人心,卻不知道,阮兆麟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狐貍。

阮兆麟的模樣似乎是很驚喜,喜笑顏開的面上,誇張地一挑眉毛,“傅公子此話可當真?”

面色蒼白的傅東山來不及回答,扶著椅把,一手堵在唇邊,猛烈咳嗽起來。

阮明心急忙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脈搏,確認沒什麼大礙後才道,“大師兄,我扶你回去好好休息,你如今的身體,經不起折騰。”

傅東山之前也被阮明心訓斥過很多,他的身體他清楚,傷重了些,調養幾日就好了,知道阮明心是在關心自己,傅東山也不跟阮明心勉強,點點頭,又滿是歉意地對阮兆麟道,“丞相大人,東山身體抱恙,稍事休息。”又轉向阮明心:“勞煩師妹了。”

阮兆麟從傅東山這裡套出了自己想知道的資訊,今日也算不枉此行,內心湧起了幾分自得的心情,但阮兆麟面上仍是客客氣氣的,“欸,傅公子此話言重了,身體重要,咱們有緣他日相會。”

阮明心將傅東山送回歇息的房間。,

大廳內,阮兆麟開啟摺扇,放在胸前扇了扇,搖頭晃腦地品著阮府上採來的新茶,模樣很是得意。他百無聊賴時,拿起案牘擺放的一隻雕花小瓷瓶,眯縫著眼把玩了半天,心中十分喜歡,如果今日他要是還能在阮明心府上拿到點什麼,到時在龍翼軒那領的功勞就越加大了。

傅東山歇息的屋子並不遠,不一會兒,阮明心回來了,無視一旁的阮兆麟,接著拿起早先丟在榻上的醫書,繼續翻看,一邊面無表情地提醒道,“門外的人散了,丞相請自便吧。”

此時,堂內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他,也就不用顧及南慶丞相的面子了。

阮兆麟哀嘆連連,對阮明心冷漠的態度不置可否,“女兒,為父板凳還未坐熱呢,你怎就逐我走了?”

大師兄性子直,聽不出阮兆麟話後的深意,阮明心可沒那麼一根筋。他怕是探聽到了自己的訊息,特地親自前來試試口風。她聳聳肩膀道,“丞相大人想聽的也都聽見了,還留下做什麼?”

她光明正大的嘲諷。

阮兆麟一時語噎。想不到今天面前的這個,真的比不得原先了。

阮明心語氣冰冷地喚道:“阮成,送客。”早早把這人送走,她好早一刻舒心。

阮兆麟皮笑肉不笑地眯起眼,無奈地說:“好吧,好吧,既然你這般不情不願,為父就先行告辭了。”

阮明心認真翻看治療內傷的方子,睫毛輕輕眨動,模樣認真得很,沉默著沒有回答。

阮成低下身子引了方向:“丞相大人這邊走。”

老狐貍起身整了整寬大的衣袖:“對了,明心,這只瓷瓶做工精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