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又哭了起來,是又要暈過去的前奏。

林春陽只好趕緊去扶住了張媽媽,“阿姨。”

張媽媽卻一把推開林春陽,一下子沖到了傅暄跟前去,一把揪住他,“你把我女兒還回來,把我女兒還回來!”

傅暄由她拉扯自己,沒有動,不過米管家可不會允許其他人欺負自家小主人,當即就上前推張媽媽:“我們家傅暄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你們不能這樣含血噴人!”

張媽媽一把將米管家推開,抬手抽打傅暄,哭叫道:“把我女兒還回來,把我女兒還給我!君君啊,我的君君,你怎麼這麼早就走了,你回來啊……”

她陷在自己的情緒裡,只是不斷嚎啕,聲嘶力竭,根本聽不進別人哪怕一句話,傅暄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也不想反抗,就由著她打,看她歇斯底裡的樣子,腦子裡不由又出現了他媽媽以前打他的樣子。

他是從來不會躲的,她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他不知道躲開,似乎是從來就沒有要躲開的心,等到現在這麼大了,他有時候想起來,才有些明白自己心裡那痛苦的心思,他想,他媽媽打了自己,等精神稍稍好些的時候,她就會心疼自己了,她也許,就會因這份心疼一直保持精神清明瞭吧。

但到現在,傅暄已經明白,她其實並不會因為打了自己就能更清醒一點,在她清醒的時候,她反而會因為打了自己而更痛苦,精神越發不好,下一次打他反而會更加變本加厲,直到之後差點把他淹死。

警察們不會允許張媽媽打傅暄,很快就過來,把張媽媽拉開了,張媽媽精神已經要崩潰了,哭得又暈了過去。

張爸爸只好懇求林春陽照看張媽媽,他要求警方把所有調查的證據都拿給他看。

警方給他看了證據,包括張君君落水的影片,以及在四樓天臺找到的她當時戴著的手鏈。還有當時在傅暄家的學生們的證詞。

張爸爸完全不願意接受女兒這樣死於意外的結果,但是,看了各方面證據之後,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

不過,對於傅暄在家辦生日宴會的事,他卻有一點不能理解,“這一天不是春陽的生日嗎,這個傅暄也是這一天生日?”

警方其實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因為傅暄的身份證上的生日,是三月份。

他們將傅暄叫去問了,傅暄說:“我媽媽在我生日那天自殺過世了,我之後就不在生日那天慶祝,從十幾年前起就是這樣。你可以把我家裡的管家和保姆叫過來,她們都知道這件事。”

警方和張爸爸都有些震驚,再看傅暄,傅暄語氣輕飄飄的,似乎是並不介意把這件事說出來。

在第二天,張爸爸接受了女兒是意外導致落水身亡的事,且不接受警方之前提出的屍檢這件事,傅暄家的律師和張家進行了接洽,律師說,傅家小公子對張君君的死非常遺憾和難過,願意給張家兩百萬,給兩老養老。

張家爸媽接受了。

兩人都還沒有退休,張媽媽是小學老師,還要回去上課,張爸爸單位也有事,女兒的死讓兩人極度悲傷,卻也不得不收拾了心情,繼續走下去。

張君君的屍體定在第三天的下午火化,張媽媽因為又哭暈過去了,沒有辦法去火葬場,是林春陽陪著張爸爸去了,最後,是林春陽看到工人將張君君推進了火化間。

張爸爸對林春陽表示了感謝,林春陽只覺得這幾天過得像做夢,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就像是她媽媽落水那次一樣,當時的事,她現在想起來,總覺得很模糊了,似乎是出現了悲傷過度後的遺忘症。

張君君的遺物也都被張家領走了,張爸爸和張媽媽也去張君君的宿舍收拾了她的東西,林春陽也在宿舍裡幫忙收拾。

張媽媽要將張君君的所有東西都帶回去,張爸爸卻覺得不需要了,兩人因為這件事又吵了一回架,最後還是按照張媽媽的想法來,將所有東西都寄回家去。

林春陽的首飾盒,張媽媽以為是君君的,頗為詫異,說,“之前沒見她有這些首飾。”

林春陽說:“這些是我給君君的。她要去參加傅暄的生日會,沒有首飾,我就把我的給她了。”

她將和張君君的聊天記錄拿給張媽媽看了,張媽媽想到什麼,便說:“從公安局也拿回了一個手鏈和一條項鏈,是不是也是你的。都要還給你。”

她恍惚了一下,又說:“君君特別喜歡找你借東西,她有沒有找你借錢,周圍的同學呢,要是她有借別人的錢和東西,要還回去才好,她清清白白的來,走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林春陽說:“阿姨,你以前待我就像我自己的媽媽一樣,君君沒有了,我就是你們的女兒。我和君君之間,哪裡需要客氣。我的這些首飾,君君以前很喜歡,就都拿回去,埋在她的墓裡吧。她是不是借過別人的東西,我可以去問問其他人。”

張媽媽向林春陽表達了感謝,但並不願意接受她的首飾,非要把林春陽的首飾都還給她了。

其他首飾,林春陽倒沒在意,張君君戴去參加生日會的手鏈和項鏈,她仔細看了看,手鏈就是那曾作為物證在傅暄家四樓天臺找到的那根,項鏈是一條珊瑚項鏈,在水裡泡過了,有點髒。

林春陽並不介意手裡的項鏈是從張君君的遺體上取下來的,她珍重地將它放回了本來放它的盒子裡。而那根手鏈,卻有點問題,銀鏈上掛著本應該是六顆青金石和八顆粉水晶,3344,是生生世世的諧音,但現在上面卻少了一顆青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