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塊錢不是小數目,安家一家十幾口攢了半輩子,也才攢了這些,至於許清琴和顧惜年這對母子,更是見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這、這……”

許清琴張了張嘴:“他、他做什麼買賣,怎麼掙了這麼多錢?”

“我也不太清楚,”秦香秀說:“不過我知道港城最大的一家玉石鑑定所是他的公司,應該是做大生意了。”

許清琴的臉上不見一絲喜色,只用力地抓著的衣服角,直將指節攥得發白。

半晌,她才怔怔出聲:“……他成家了?”

說這話時,她的聲音很輕,不帶一絲怨懟。

顯然,她並不怪他。

如果是以前,她實在撐不住了的時候,確實會想過恨他,可如今,她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他是受人矇蔽,又如何還恨得起人家來?

更何況十年過去,曾經的情深被歲月磋磨至此,早就沒有了當年的熱烈,愛也好、恨也罷,都不至於放在他們倆之間。

“他說沒有,”秦香秀說完,又補了一句:“嫂子,你當年跟他領證了吧?要是領證了,就不怕這個。”

許清琴嘴角泛起苦澀來。

“不曾。”

她澀聲說道:“我家的條件你也知道,後孃拿到了彩禮後,說什麼都不讓我繼續待在家裡,婚期只能提前,一切都太趕了,又要秋收、又要結婚,哪裡有時間領證,等活兒忙活完了,天又冷了,我還懷了孕,婆婆怕我在冰天凍地的時候去市裡,再出事,就一直沒讓扯證,等我肚子大了些,婆婆又病了。”

總之,家裡的事都趕到了一起,她跟顧君澤至今連個結婚證都沒有。

這倒有些棘手了。

秦香秀張了張嘴:“這樣啊……”

按理說,她不應該摻和人家老顧家的事,可許清琴跟她關係好,顧惜年又是個好孩子,她自然不忍心看著他們跳進火坑,猶豫了一下,秦香秀還是開口:“嫂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得,”許清琴擦了擦眼角的淚意,說:“你我之間,有什麼講不得的?”

“我知道,顧哥跟嫂子情深義重,是一對人人豔羨的好夫妻,可如今十年過去,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我明白。”

許清琴知道秦香秀說的都是掏心掏肺的話,不由得眼眶一熱,握緊了秦香秀的手:“你放心,我沒那麼傻,不管是繼續過日子,還是斷個乾淨,我都得好好看看顧君澤如今的品行,不會受了他的欺負,你別擔心。”

秦香秀也忍不住溼了眼眶:“好日子會來的。”

許清琴點頭,眼裡含淚:“嗯!”

她雖柔弱,但並不傻,尤其是自己不是孤身一人,還有一個才十歲的兒子時,她更不能自亂陣腳,一定要時刻保持冷靜,不讓自己和兒子被人看低了去。

“這錢我先收著,”許清琴說:“如果沒遇著要命的事,我絕不會動。”

一旦動了,她和顧惜年就難免會身不由己。

秦香秀見她沒有被歡喜衝昏頭腦,也忍不住為她高興,沒一會兒,就被許清琴拉著手,請進了屋。

門外只剩下了顧惜年和小團團。

安桃仰著小腦袋,眨也不眨地看他。

顧惜年垂著眸子,眼神淡淡,像是在發呆。

“哥哥?”

安桃低著頭,從自己繡了小兔子的兜兜裡翻找起來,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那塊自己沒捨得吃的糖塊,遞給顧惜年,眼睛亮亮地說:“哥哥吃,可甜!”

“自己吃去,”顧惜年看她一眼:“我不喜歡。”

安桃撇撇小嘴兒,一臉不信。

可她很喜歡哥哥,哪怕被他拒絕了,也並不生氣,只仰著頭,巴巴地看著人,問:“哥哥,你想爹爹了?”

小傢伙生得俊,大眼睛清澈純真,小手白淨軟綿,仰著頭看人時,眼睛裡好像盛滿了小星星,布靈布靈的,亮得厲害!

顧惜年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捏了捏安桃的小臉兒,冷淡出聲:“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