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撕心裂肺的哭聲,眼前是血肉模糊的右腿,朱老大張了張嘴,喉嚨裡像塞了棉絮一樣,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大夫呢?大夫咋還沒來!”

“丁家兄弟去鎮上請了!這雪天路滑,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哎呦呦,這腿可怎麼辦啊!”

“老朱家今年是咋了,要麼糧食減產,要麼雙腿被砸,這都是要命的事啊!”

“……”

朱家媳婦跌坐在門檻兒上,眼神呆滯,四肢無力,連說話都力氣都沒有,她緩了很久很久,才從地上爬起來,哭道:“殺千刀的!我要是跟著你們一起往鎮上走就好了,嗚嗚,我說什麼都不能讓你傷成這樣啊!”

“你去?”

朱老二他媳婦凍得臉色發青,剛暖和了一會兒,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沒走出屋,就聽到了大嫂的抱怨聲,她的臉色瞬間黑了:“你去的話,也是多搭一個人凍傷!”

朱家媳婦自然不會聽勸,她捂著臉,嗚嗚地哭著,嘴裡不斷地咒罵。

“這日子可怎麼過啊!”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痛聲道:“富貴還沒長大,富強又還小,殺千刀的你要是出事了,我們娘幾個乾脆死了算了!”

朱老大的臉色一片灰敗,很久沒有出聲。

“來了來了!大夫來了!快讓一讓!”

“你們都愣著幹啥!快把老大抬屋去啊!”

村長一聲令下,眾人又忙活了起來,揹著藥箱、領著徒弟的老中醫顫顫巍巍地往屋裡走,一看就知道他凍得很了。

安桃踮著小腳兒往屋瞧,眼裡帶著濃濃的好奇,可惜她跟朱家的關係一般,為了不惹事,小糰子只能站在門外瞧。

這眼巴巴的小模樣可把許清琴心疼壞了,她蹲下身,親親小傢伙香軟的臉蛋兒,疼惜道:“乖桃桃,快跟姨姨回家,姨給你做核桃糊兒!”

“姨姨吃!”

安桃擺著小手,神色很是認真:“孃親說,桃桃不可以天天要姨姨的零嘴兒。”

許清琴笑得合不攏嘴:“誰說的這是你要的?明明是姨姨主動給你的!”

小傢伙舔了舔小嘴巴,不是很堅定地再次拒絕,然後伸出一根胖乎乎的手指頭,指向了朱家的朱屋,說:“桃桃要看!”

這小傢伙!

許清琴無奈地點了點安桃的小鼻尖兒,心道,你還真是個好信兒的孩子!誰家有熱鬧了,都踮著小腳兒往裡看。

她沒辦法,只能站在安桃的身旁一起等待。

沒一會兒,屋裡便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廢了?!不就是皮外傷嗎,哪廢了!”

不知道誰說了句什麼,朱家媳婦終於忍不住了,痛哭出聲:“我的老天爺啊!這可怎麼辦啊!我們全家都指著你呢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你小點聲!”朱老太道:“老大剛睡著,你別給他吵醒了!再說了,我兒正病著呢,你不讓他放寬心也是算了,還想著給我兒壓力,你這兒媳婦咋這麼敗家呢?”

屋裡的爭吵聲不絕,安桃豎著小耳朵聽了好久,一直等到腳腳發麻,才對著許清琴擺擺手,然後顛顛地走進了安家的小院。

剛才老朱家那麼熱鬧,二嬸嬸為什麼沒有看呢?

難道她的手裡還有別的活兒?

安桃有些苦惱地想著。

未想,她剛一進屋,就聽到老二媳婦有些尖銳的諷刺聲:“哎呦呦!這不是英子嗎!你來幹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