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

又過了好一會兒,付心博才苦笑著出聲:“……我以為你會因為我們之間的感情而讓步。”

安菊花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她也許會讓步,但絕不會因為感情。

事實上,如果這些年來自己跟付心博的感情一直一般的話,她確實有可能做出讓步,因為沒有感情,所以她無所謂被傷害。

可她對他有感情啊。

從情竇初開到現在,她的生命裡只有他一個男人,她愛他、敬他,也包容他,她以為他跟自己一樣,都會無比珍視這段感情,可現實卻給了她致命一擊,讓她以最狼狽的姿態重新認識自己的枕邊人。

他今年四十大多了,身材雖好,但眼角已經生了細紋,她跟他一樣,都不再年輕。

時間在他們的生命中劃過了一道道痕跡,曾經她視那些回憶如珍寶,如今看看,卻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也許,她真該出去走走,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而不是被困於這方寸之地,連回憶都只有柴米油鹽和家庭瑣事……

安菊花垂著眼瞼,想著自己看似花團錦簇,實則糟糕透頂的二十年。

付心博也沉默了下來。

他走在雪地中,很久沒有開口。

一起生活了二十年,要說愛情,那太虛偽了,可拋去愛情,親情一直存在,他不愛她的同時,也不願意失去她。

只可惜他太明白她的脾氣了,再糾纏,只會讓她覺得厭惡,倒不如順了她的意,暫時斷掉聯絡。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她還是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畢竟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自己的賢內助,經她手處理的只有家庭瑣事和廠子裡最簡單的攏賬任務,她什麼都不會,離開了自己怕是連生活下去都異常困難。

“嗚嗚——”

驕陽哭了一路,嗓子早就啞了,那張沾滿淚水的小臉兒被冷風一吹,疼得他齜牙咧嘴,可他不敢求人幫忙,只能緊緊地跟在安家人的身後,生怕自己被人拋棄。

顯然,他已經從付心博的態度裡猜出了什麼。

小少年難免有些恐慌。

一望無際的雪地、高聳入雲的深山,腳踩雪坑發出的各種聲響,一切的一切都將他內心的恐懼一遍遍地放大,他喘著粗氣,快步跟上了付心博。

“爸爸……”

他小聲叫著人。

走在最後面的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同時豎起了耳朵,仔細地聽著驕陽的聲音。

“爸爸,你等等我好不好?”小少年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哭腔,他吸了吸鼻子,然後用自己冰涼涼的小手抓住付心博的袖口:“爸,我求你,你對我好一點好不好?”

付心博的眼神微微波動。

他不夠善良,甚至有些陰狠。

面對這個很有可能只是自己的綠帽子的假兒子,他心裡的惡意佔了上風。

不過他到底還是有幾分理智,想著萬一驕陽真是自己的兒子,他著實沒必要將他逼得這麼狠。

眼下,他只恨白靜。

“爸爸!”

眼看著付心博的神色有所鬆動,驕陽的眼睛瞬間亮了,他一邊哽咽,一邊向付心博保證:“爸爸,只要你對我好,我就不認王叔當爸爸了!”

“王叔”二字一出,付心博的臉色瞬間青了。

“噗——”

老二媳婦實在沒忍住,竟直接笑出了聲!

這野種還真是個人才啊!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繼續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