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吃嗎?”

安菊花又掰下一塊白麵餅子,喂到了小糰子的嘴巴里,撐得小丫頭臉蛋兒圓圓,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會說話。

不過安菊花知道小孩子可能不懂飽餓,也不敢多喂,每次掰開餅子時,都要問上一句,還吃不吃得下。

小糰子每一次都重重地點點頭,含糊不清地說:“次~”

“桃桃可以!”

安菊花猶豫了一會兒,又餵了她一口,問道:“娘,安桃晚上沒吃飯嗎?”

“她?”

安老太咂咂嘴:“她還沒吃飯?嘖,人家吃得多著呢!我才吃兩小碗,她一個人就吃了一大碗!還是咱家的海碗!”

安菊花驚了一下,連忙放下手裡的盤子,道:“她該不會吃撐了吧!”

撐?

安桃懵懵地抬起小腦袋,眨都不眨地看著她,大眼睛裡滿是茫然,像是在說,撐?桃桃怎麼會吃撐?桃桃還可以吃好多呢!

“不能。”

安老太拎著安桃的小胳膊,就將小糰子拎到了自己懷裡,看都不看安桃害羞著的小臉兒,當即掀開她的小衣裳,露出白胖胖的小肚子,她摸了兩下,說:“放心吧,沒撐,她能吃著呢。”

說這話時,她既開心,又有些犯愁。

鄉下孩子能吃是福,越能吃越說明孩子強壯,事實上,安桃確實挺壯,這段時間以來,又是挨凍,又是亂跑,一次病都沒生過,歡實得像只小牛犢。

可她太能吃了。

自打她來了老安家,她家的鍋裡就沒剩下過飯!

不管她做多少飯,小丫頭都能吃得一乾二淨,有時候安老太甚至懷疑安桃比她兒子建國都能吃,不然也不能怎麼吃都不見飽啊!

“咯咯~”

安桃有癢癢肉,每次奶奶摸她肚皮,都是她最難受的時候,因為她身上的肉肉太多了,笑時根本爬不起來,只能求饒:“癢~咯咯!奶奶!”

安老太拍了把小丫頭的屁股,道:“確實沒撐,起來吧!”

安桃紅著小臉兒坐起來,彎翹的眼睫毛上沾了淚珠兒,她眨巴眨巴眼睛,眼淚就“吧嗒”一聲掉了下來。

唔。

又笑哭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對著安菊花抿嘴兒笑,然後小手一拱,對她道起謝來:“謝謝姑姑!姑姑最好了!”

“小嘴兒甜的,就知道哄人,”安老太嘖嘖兩聲:“一邊兒玩去吧。”

“嗯!”

安菊花張了張嘴,見小丫頭“噔噔噔”地跑遠了,才有些遺憾地說:“我還有一張餅呢。”

“咋?你都給她吃,自己一口不吃?”

安老太道:“你啊你,快吃吧,再等會兒這餅子都涼了!先吃兩口墊墊肚子,明晚上給你煮餃子!今兒剛去北屯買的肉!”

“買那些幹什麼?”安菊花道:“我回家肯定給你們買肉,你們再買,不是重複了嗎?”

“沒事,就當給這些孩子嚐嚐鮮了。”

提起這個,安菊花不說話了。

顯然她是想到了安桃。

這小丫頭才幾歲大,正是貪吃嘴饞的時候,偏偏生活在物質貧乏的鄉下,一年到頭都吃不到幾口好的,不知道有多可憐!

一想到小丫頭每天只能吃些乾巴巴的玉米餅子,安菊花覺得自己手裡的白麵餅都不香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她一看到安桃就覺得親近,甚至有一種這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兒的錯覺,這種感情讓她忍不住想要對安桃好,可她又知道,自己只是小丫頭的大姑,用不了幾天,她還是要回城裡的。

這樣想著,安菊花忍不住有些發愁。

此時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副落寞的神情,全都落到了另一個的眼中,那人像是偷到了糧食的老鼠一般,眼睛裡閃過精光!

“弟妹?三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