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莊開啟調查模式

晚上,莊笑終於擺脫了莊北的碎碎念,他疲憊的回到家躺在床上,一下就洩了全身的力氣。明明這一天也沒幹什麼,他卻彷彿累透了,連洗漱都懶得去,直接拉過被子蓋在頭上。

久未見光的被褥帶著股不怎麼好聞的黴濕味,莊笑深吸了口氣,頭腦在這寒酸卻熟悉的味道中漸漸清醒過來。

還沒到夏天,屋外連聲蟬鳴都沒有,房間裡安靜的可怕,於是老宅書房裡那場密談的每一句對白便猶如魔咒一樣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如果你有分寸,就不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事已至此,後面的事加緊安排,不要婦人之仁,耽誤了大事。”

“他現在很信任我,一切都在掌控中,您的幹涉只會打亂我的節奏,節外生枝。”

“我有我的計劃,您不要再插手。”

“希望你是真的分得清輕重。”

周定擇的對他的寵愛像是迷幻劑,然而這一聲聲一句句,卻將莊笑從令人迷眩的甜蜜愛戀中生生剝了出來,他像個大醉一場終於醒來的痴人,不得不再次面對血淋淋的事實。

到底是好日子過久了令人麻痺,還是他自欺欺人的選擇性忘記了最初對這場“婚姻”的質疑?老天爺像是要懲罰他的愚鈍,再次毫無預兆的將他推到了真相面前,覆蓋其上的最後一層紗脆弱的經不起輕輕一個挑撥。

早就該有心理準備的不是嗎?他們毫不般配,周定擇是如何從茫茫人海中選中了毫不起眼的自己?細細回想,其實諸葛明美的表現早已有跡可循,八字相合怕只是湊巧,他們找到他,原本並不是由著姻緣。

孤兒院……那裡大概是線索的起點,而讓諸葛明美如此掛懷的,無外乎集團、股份、宋家,難道……?

莊笑像是站在了懸崖邊上,即惶恐又迷茫,他不敢去想那些話背後的深意,可思維卻信馬由韁一樣再也控制不住。

他想起了和周定擇的那份婚前協議,合理合法擁有對方一半的身家財産,到底是對他的保護,還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算計?

莊笑突然慌了起來,那條協議他已經否決了,周定擇會不會再找機會提起這件事?如果對方再次提起,他是答應還是拒絕?如果拒絕,他會不會懷疑他已經知道了真相?

莊笑重重的錘了一下床板,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對方會不會多想!該心虛的人不應該是他嗎!莊笑猛的將被子扯下來,在漆黑的房間中睜眼看著面前的牆壁。他翻了個身,賣力的回想著兩人之間交往的種種,從腦海中搜颳著周定擇真心的證據,可回憶卻突然扭曲了起來,那些令他貪慕的溫柔彷佛一夜之間不見了,隔著時空,他看到了周定擇的冷漠、歉意,和袖手旁觀……莊線心裡一緊,不由用力甩了甩腦袋把那些畫面從腦海中趕走,可思維卻像不受控制一樣往最壞的方向跑去: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他真的從來沒有愛過自己……莊笑胸口發悶,感覺呼吸都有些不順。

專屬鈴聲在深夜響起,像指引失足者迷途知返的仙樂,莊笑猛的從心霾中清醒,他定了定神,深深喘了好幾口氣,終於在鈴聲即將到頭時摸索著夠到了床頭的手機。

“喂。”莊笑開口才知道自己聲音有些啞,他摸了摸臉,幹的,沒有哭,那許是今天說了太多話,又沒怎麼喝水的緣故。

“笑笑。”周定擇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過來,低沉的聲線劃破了這令人窒息的黑暗。

莊笑聽著熟悉的聲音,眼眶倏的一熱,委屈道:“周定擇,我想你……”

那頭的周定擇靜了靜,再開口時語氣帶了些釋然和寵溺:“我在門口,你出來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莊笑攏了攏身上的毯子,扭頭看向開車的人:“我們要去哪?”

周定擇抿唇笑了,還是那句話:“到了你就知道了。”

寬大的越野車在下個路口滑上了高速,莊笑看了看身上的毛毯,猜這大概是個長途。

“你睡會吧,到了我叫你。”

時近淩晨,高速上車卻不少,周定擇輕踩油門超了一輛前車,車速鮮有的快。

莊笑問:“我睡打瞌睡會不會影響你開車?”

“不會,出發前我喝了咖啡。”

莊笑有點心疼,坐直身體清了清嗓子:“那我也不睡了,我陪你!”

周定擇勾了勾嘴角,快速在他頭頂摸了下,可心裡還沒熨貼五分鐘,就聽旁邊傳來“咚”的一聲。莊笑嘴巴微張睡的香甜,連頭磕到車窗都沒有令他醒過來。

莊笑在家裡的床上輾轉了兩個鐘頭沒睡著,他本以為在這種心事重重的時刻入眠會很難,可事實卻是,他窩在顛簸的副駕駛裡一路無夢的睡到了終點。即便心中仍舊忐忑著,身體卻是誠實的,周定擇的存在就是他的良藥,彷彿雛鳥歸巢,飄蕩的心在他身邊尋到了歸出。

周定擇覺得又好笑又無奈,隨著路程北上,溫度也慢慢低了下來,他開了空調,溫熱的暖風靜靜的吹了出來,熟睡的人咂巴了下嘴,又睡的踏實了些。

莊笑是被額頭濕熱的觸感叫醒的,他緩緩睜開眼,周定擇的臉龐近在咫尺,眼中的溫柔和寵愛毫不掩飾:“我們到了。”

莊笑看了眼窗外,天還黑著,車停在一片寬闊的空地上,遠光燈照到了很遠地方,盡頭和四周一樣,什麼都沒有。

“這是哪?”莊笑坐起身,伸了個懶腰。

“呼市。”周定擇推開車門下了車。

莊笑愣了愣,呼市,那就是跨省了。近四百公裡的旅程,開的再快估計也要三個多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