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個屁

莊笑坐正了身子,看工作人員把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緊了又緊。他不由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周定擇,提醒道:“如果一會你吐出來,這機器可停不下來。”

周定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莊笑無奈的搖了搖頭,男人啊,這可怕的自尊心。

工作人員最後檢查了一遍所有人的安全措施是否到位,隨著一聲哨響,跳樓機騰然而起,瞬間升高了數十米。

莊笑感覺自己的天靈蓋還留在原地,身體卻已經升到了半空。整個遊樂場的景色被盡收眼底,在外圍排隊的人群縮成了指蓋大小,黑色的人頭蜿蜒成了一條小蜈蚣,周圍是不絕於耳的尖叫,莊笑不由的深吸口氣,感覺心髒都要從胸腔跳出來了。

跳樓機上升的速度逐漸變緩,機器發出齒輪轉動的咔噠聲,已經有點瞭解其中套路的莊笑知道這是即將驟降的預兆,他轉頭看向周定擇,只見這人一臉專注的兩手緊握安全帶,雙唇緊閉,似乎在跟自己較勁。

莊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把周定擇手拉了過來。周定擇全神貫注的檔口被“突然襲擊”,攢的力氣瞬間散了,扭頭正要斥責莊笑,跳樓機卻在這時毫無預兆的墜落,他臉色不一白,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莊笑一邊尖叫一邊哈哈大笑,吃了一肚子風也停不下來。周定擇此刻掐死他的心都有,臉一陣紅一陣白,偏偏這該死的機器又開始徐徐上升,他重新抓牢安全帶,咬牙切齒的準備迎接下一次暈眩。

“喂,別憋著了,想叫就叫出來吧。”莊笑用手指懟了懟他的肩頭。

“閉嘴。”周定擇臉色黑色能召喚雨神,“別碰我。”

莊笑忍笑點頭:“行行,不碰就不碰,這次你害怕了可別又來拉我的手。”

周定擇內心越惱怒,臉色就越冰冷,只不過這惱意有一半來自於他自己。他明明連飛機都敢跳,這區區幾十米的高度,怎麼會?

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使心裡悔的要死,此刻也不可能解開安全帶扭頭就走。周定擇看著腳下那代表著人群的黑點越變越小,深吸口氣閉上眼睛,後背緊緊的貼上靠椅。只要忍幾分鐘就夠了,幾分鐘而已……

“啊——!!!”莊笑隨著下落的座椅發出興奮的吼叫。周定擇被他吼得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喉嚨彷彿堵了什麼東西一樣,生疼生疼的。

“周定擇!快三十的人了!還怕高!!!”

周定擇的尊嚴被扔在地上摩擦,一時間都顧不上緊張,扭過臉瞪向狗膽包天的某人:“你說什麼!”

“我說!”莊笑對著風吼道,“周!定!擇!!膽!小!鬼——!!哈哈哈哈哈!”

“莊笑!!”周定擇也跟著吼了起來,“幼!稚!鬼!”

莊笑哈哈大笑,伸手拉開周定擇緊拽安全帶的手。周定擇緊張的反握住他,一雙怒目瞪了過去:“等下去跟你算賬……啊——!”

周定擇這一張嘴彷彿開啟了什麼開關,嘴巴再也閉不上似的,隨著跳樓機的起落幾次發出驚呼,直到最後一次機器完全停下,工作人員讓他們解開安全帶,他的一顆心才完全落回原地。從跳樓機上走下來時周定擇踉蹌了一下,他迅速繞過退場的人群走到外圍,扶著欄杆彎腰喘氣。

莊笑緊趕慢趕的才追上他,見他臉色比剛才還要慘白,對剛才的惡作劇感到一絲內疚:“周定擇,你還好吧?”

“莊,笑!”周定擇從後槽牙擠出這兩個字,他撐直身體,做了一個從剛才就一直想做的動作——他伸出兩隻手,一邊一隻捏住莊笑的臉蛋用力擰。

“啊!”莊笑疼的眼淚差點下來,偏偏周定擇兩只大手像鉗子似的,他想掙脫都沒辦法,“好漢饒命!再也不敢了!”

周定擇咬牙切齒的又擰了半圈才松開手,莊笑連忙後退好幾步,痛苦的揉著自己兩個疼到發燙的臉蛋,嚷嚷道:“這下扯平了!”

周定擇瞪了他一眼,轉身走向一個賣飲品的涼亭。莊笑敢怒不敢言的跟在他身後。

周定擇買了兩瓶礦泉水,轉身面無表情的扔給莊笑一瓶,自己擰開一瓶仰頭一口氣喝了半桶。周定擇人高腿長,一張臉英俊的像偶像明星,站在路邊喝水都能成為一道風景,引來路人回眸,可看著那一臉淡漠疏離的表情,沒有一個人膽敢上來搭訕。

只有莊笑,見他氣消的差不多了,馬上又嬉皮笑臉的湊了過去:“咱們去玩別的吧!”

周定擇擰上瓶蓋,一手插兜,一手捏著瓶口,又恢複了那副翩翩貴公子的清冷模樣:“走。”頗有一副“誰怕誰”的不服輸氣度。

剛才在跳樓機上嚇的嗷嗷直叫的人不知道是誰,莊笑撇了撇嘴,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可到底人之初性本善,他沒再“玩刺激”,而是挑了一些裸眼3d、極速漂流這類好玩又比較溫和的專案。

後半程周定擇幾乎沒參與,任由莊笑生拉硬拽也沒能把他尊貴的臀拉到小學生都嫌幼稚的旋轉木馬上,無奈之下莊笑只能讓他發揮人肉優勢,他在玩一個專案的時候,就讓周定擇去下一個專案幫他排隊。

莊笑平時忙著賺錢,難得出來玩一次,一口氣從天亮玩到了日落黃昏。周定擇看著莊笑從大擺錘上走下來,玩了兩次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還想玩什麼。”周定擇雙手插兜低頭看他,替莊笑排了半天隊也絲毫不見不耐。

反倒是莊笑有些難為情起來,原本是想安排周定擇痛痛快快玩一次,結果卻是自己玩瘋了心。他撓了撓頭笑道:“不玩了,咱們再轉轉,一會就出去到我預定的那個餐廳吃飯。”

莊笑兩個臉蛋曬得通紅,此刻被夕陽的餘暉一撒,顯出些少年的粉嫩稚氣來。周定擇額前的碎發也微微有些淩亂,他嗯了一聲,抬手看了眼腕錶。

莊笑覺得這人挺有意思,褪去初見時的陌生和防備,他對周定擇的印象大有改觀,這個人只要不兇巴巴的訓人,大部分時候都是脾氣溫和,一副永遠都不會發火的樣子,雖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別理我”的距離感,但莊笑是誰,作為一名重度自來熟,社交牛逼症晚期患者,他絲毫不為所懼,發揮自己常年擺攤練就的熱臉貼冷屁股強大本領,已經能在周定擇的冷目下鎮定自若的撐過五個回合。尤其是在見過了周定擇在跳樓機上心驚膽戰的窘樣,那天神般冷硬的氣質更是出現了一絲裂痕,讓莊笑每每想起都忍俊不禁。

莊笑扭頭看了眼身邊的人,那英挺的五官在夕陽下彷彿雕塑般深刻俊朗,如果他是個女人,說不定真的要動心了。可這只是一種假設,一想到他可能要和這個人結婚,他就忍不住直冒雞皮疙瘩。

兩人並肩往外走,行至一處綠色的二層小樓,一聲聲驚恐的尖叫不時從緊閉的窗戶黑色窗戶傳出,從房子側門跑出來的遊客大多面如菜色,一副重見天日的解脫感。

莊笑不由嚥了口唾沫,他查過資料,知道這就是攻略裡被預警再三的鬼屋,聽說患有心髒病高血壓的人嚴禁入內,這裡還出過不少被嚇得尿褲子和嚇暈過去的大新聞。想到網路上那一張張恐怖的圖片,莊笑的腳步都急促了些。

可是某些人卻不想如他的願。周定擇在鬼屋門前站定,仰頭看了眼散發著陰森氣的二層建築,轉頭饒有興致的看著瑟瑟發抖的莊笑:“我們進去看看。”

“……算了吧,預訂的餐廳時間快到了,遲了人家不給留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