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真希望時間能停止在這一刻。

人影交錯, 鼻息傳來風塵僕僕的味道。印芸竹的肩膀被人撞了下,猛然回神,貝嘉麗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的面前。

“怎麼啦, 捨不得我啊?”女人抬手扇風,似乎是想嚇唬她。

“沒,”印芸竹收回視線, 壓低聲音,“你怎麼把她們請來了?”

即便兩人暑假得空,也不會專程來踐行。她大概猜得出,是印璇吵著鬧著要過來, 單女士無奈之下將人送到機場。

果不其然, 貝嘉麗歪頭給小姑娘遞個眼色:“小璇捨不得唄, 哎你別看她平時沒心沒肺,聽說我要走, 哭得稀裡嘩啦的呢。”

語氣不免染上得意,兩人鮮少有和平共處的時刻。大部分時間靠吵架打鬧消磨, 然後印芸竹從中調解。

“貝姨沒過來?”

“她人在外地, 託單姨照看,要不你們說兩句?”

話音落下, 貝嘉麗側身, 視線不再受到阻隔,母女二人遙遙相望。單松月和先前沒兩樣, 她向來注重養生, 哪怕上了年歲,言行舉止也靚麗得像三十歲的青壯年。

此刻, 那雙與印芸竹七八分相像的圓眼輕眨,又心虛地迅速撇開。她低頭捏著印璇的手, 同身旁人講話。

逃避心理太明顯,遙想那個夜晚因江夢合所起的爭執,印芸竹胸口再次彙聚無法驅散的沉悶。從小到大,單松月反對自己做任何“出格”的事,比如在好好學習的年華跑出去玩,或者發展別的興趣愛好。

似乎印象中,許多家長都這樣。

可她又和旁人不同,哪怕自己再不聽話,她也不會像教訓印璇那樣,賞印芸竹巴掌或抬腿踹過去。印芸竹聽話懂事,以至於叛逆起來,讓單松月生出恨鐵不成鋼的意難平。

再叛逆放肆,打過罵過,時間長磨一磨也就默許了。

興許這次也一樣,單松月不再表態,那便理解為同意。

“沒什麼好說的。”

印芸竹別過臉,彷彿和誰較勁兒。她把手中的特産拎過去,細細交代。

“下飛機給我打電話,有任何困難電話聯系,別憋在心口一個人承受。”

她瞭解貝嘉麗的性子,做事認真愛出風頭,逞強起來非要嘴硬說自己能行。往好聽點講愛冒險新鮮,難聽點便是魯莽不過腦子。

如今對方離開自己的視線,她未必比貝陳儀憂心得少。

聞言,女人用食指勾住禮品盒,嫌棄地打量一眼:“得了吧,要是被江夢合聽見,指不定要把我生吃活剝了!”

“她沒你想的那麼小心眼。”印芸竹小聲辯駁。

“是是是,人不在還這麼維護,可見是真愛啊。”

貝嘉麗調侃,邊說話邊拖著行李箱朝自助值機口走去。滾輪碾過嘈雜的吆喝呼喚,似乎分別也不再成為難捱痛苦的事。

兩人在前頭走著,印璇拽著單松月的袖口左顧右盼,見身旁人不講話,墊腳喚道:“媽媽,今晚姐姐還回去吃飯嗎?”

半大的孩子什麼都懂,以往這種必然會得到肯定答案的問題絕不多問,感受到家裡兩位的氛圍,她難得沒猴子似的亂竄耍寶。

“看你姐。”

單松月抿唇,她穿著輕薄的防曬服,背影看上去有幾分佝僂。似乎聽到她們的對話,印芸竹回頭,恰好和她對視。

一時間,兩人寡言,江夢合的存在彷彿一根刺,深深紮在本就匱乏的親情中。

目送貝嘉麗坐上電梯,印芸竹收回視線,沖磨蹭耍賴的印璇招手:“再看你的嘉麗姐一眼。”

話音落下,印璇仰頭看向單松月,像是等待後者的默許。

沒出聲反對就是同意,小姑娘忙不疊跑過去,蕩鞦韆似的抱住印芸竹的右臂,撒嬌討好道。

“姐姐,我好餓,想吃餛飩。”

單松月默不作聲,心中暗道印璇識時務。自己和印芸竹的關系正在惡化,她身為中間人,小小年紀還曉得調和。

開不了邀請吃午飯的口,正好借別人的嘴說出來。

“想吃餛飩?那……”印芸竹勾住她的小指,想起自己還在和單女士冷戰,一時間態度猶豫。

“不要吃媽媽做的,好難吃!”印璇及時發聲,“我們在機場吃吧,周圍剛好有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