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男人蹲在樓下的灌木旁,邊抽煙邊四處張望,模糊得看不清臉。

之前那張轉賬記錄,她尚且看不出什麼名堂,即便藉此威脅江夢合,對方也有反制的藉口。

這張再如何都抵賴不掉。

“黃雙,十年前因詐騙入獄,恰好是你拍第一部戲的時間,一直有狗仔扒料,說你拍戲是為了替父還債,沒想到是真的啊。”

蔣詩韻上身前傾, 媚眼如絲中含.著濃烈的嘲諷:“江夢合,你爸坐過牢哎。”

“前幾天剛出來吧,難怪你跑到平城,估計就是為了躲他。”女人撚起照片撣了撣,“答應我的條件,我讓那邊的人刪掉草稿箱裡的帖子。”

江夢合抬眼,盯著蔣詩韻明豔的臉,深邃的眼眸掀不起任何波瀾。

倏然,她綻開笑容:“不對吧,我怎麼記得你和你那位還生了孩子?”

“那就比誰手快,誰公關更厲害唄。”蔣詩韻聳肩,將照片輕飄飄扔到她眼前。

“我背後有她,你可是無依無靠。”

“什麼條件?”

“賀平近段時間會物色她新影片的女一號,她還挺中意你的,如果接到邀約,請務必拒絕。”

圈內誰都饞賀平的新劇,即使不沖著大紅大紫而去,至少能夠躋身一線,片源不愁。

更何況蔣詩韻這種藉藉無名多年,勉強靠娛樂公司吹水買熱搜捧上去的。

“要是她不選我,你今天這麼大費周章幹什麼?”江夢合淡淡笑著,盯著對方咖啡上逐漸稀釋的奶泡。

“無所謂,”蔣詩韻哂笑,“對我有影響嗎?既然你考慮好了,那在選角未定下之前,別放鬆警惕——”

這次的談話以壓倒性的勝利偏向她,蔣詩韻眉眼隱約摻著幾分得意忘形,卻不料江夢合直接打斷她的話。

“抱歉,我沒說過同意,待會還要和別的主演對戲,就不奉陪了。”

江夢合態度恭順,起身時嘴角含.著歉疚的笑,一副溫良無害的模樣。

她任由蔣詩韻沉浸在幻想中許久,才忍下心來打破。猶如帶著野性的貓,撥動爪子玩弄掌心的獵物。

留下站在原地尷尬,臉色青白交加的蔣詩韻。

“你別後悔!”她從牙縫裡擠出狠話。

頎長高挑的身影走出門口,鈴鐺晃動時打破沉寂的夜幕。這一帶是影視基地的小吃街,旺季用來招待遊客,具有濃濃的人情味。

江夢合步伐緩慢走向停車場,單手插.進一側口袋,又想起印芸竹的那通電話,拿出手機想要回撥。

陌生的號碼沒顯示備注,她卻直覺是那人。

手指懸停一瞬,從拒接挪到同意。

“江夢合,你現在在哪裡?”男人長期抽煙而嘶啞的嗓音從那頭傳來,像粗糲的沙礫在光滑的玻璃上摩.擦。

“在平城。”江夢合沒急著上車,走到路燈下。

聞言,原本平靜的男人瞬間暴怒:“你跑平城幹什麼?給我回來!”

陰晴不定的態度讓人摸不透他在想什麼,以前也是這樣,江夢合總要看男人臉色,內心揣度他的想法。

每一天過得如履薄冰,太累。

曾經尚且會擔驚受怕,隨著年齡漸長,她沉澱得更加穩重,會用油滑的車軲轆話應付敷衍。

“在拍戲,你不是要錢嗎?”她敞開外套去摸口袋裡的煙,發現已經空了。

昨天晚上見印芸竹時,煙所剩無幾,短短一天,自己居然抽了這麼多。

無奈之下,江夢合將煙盒扔進垃圾桶:“爸,我在賺錢給你花啊。”

語氣飄忽得彷彿一陣風便能吹散,讓人有種無法落在實處的虛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