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仵官王殿下

飯後,風惠然把荀酹送回到房間,再三叮囑他晚上不要出門之後就回了辦公室。雖然嘴上說私事會影響工作,但實際上風惠然是個絕對公私分明的人,回到宴會廳的他,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態。一見他進來,嶽屹屾便打趣道:“我說怎麼這次動作這麼快,原來是心上人在甘淵。”

“邊兒去!”風惠然踢了一腳嶽屹屾,“沒大沒小的,跟誰說話呢!”

“領導,我比你大。”嶽屹屾又補充道,“咱局裡只有小陳比你歲數小。”

“我說的是級別,我才是局長!”風惠然把一摞資料放到嶽屹屾手中,“這是近五年的資料,你帶著小陳去篩一遍,他記性好,多讓他看看。”

“把員工當人形電腦的領導我還是頭一次見。”

“再貧給你扔海裡去!”

“得嘞!”嶽屹屾立刻招呼道,“小陳!來!開工嘍!”

一直到接近晚上十點,謝摯才從外面回來,他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翹著腿說道:“風局長,咱工作進行到哪一步了?”

“你丫跟外邊瘋玩痛快了,我們這兒看了一晚上資料了!”風惠然罵道,“別以為你現在是神獸我就不敢把你怎麼著,趕緊滾過來幹活!”

“你看也沒用。”謝摯依舊沒有動,“有些東西得親眼見到才行,大人說了,今晚醜時見分曉,有看資料的工夫你不如先睡會兒。”

“給我說人話!”風惠然把手邊的紙團扔到了謝摯身上。

謝摯輩分高年紀大,別人多少拘著身份年紀或是資歷稱他一聲“謝哥”,風惠然卻是不管那麼多,謝摯當年拿著靈晷找到他時倆人就打了好幾架,要不是天劫降臨,怕是還要繼續打下去。

特案局甘淵分局來協助調查的是隻哈士奇,叫施崢,施崢雖然不算新員工,但“總局領導”集體出動也是頭一回見。他是獸妖,見到神獸本就腿軟,又見到總局局長跟神獸這般沒大沒小,整個人就成了個大寫的“懵圈”,一時不知道這總局局長跟世間唯一神獸到底是怎麼個相處模式,還以為是要吵起來了,心裡慌得不行,“汪”了一聲就變回原形,跑到角落裡拆抱枕去了。

謝摯笑了一下,伸手把抱枕拎回來,說道:“拆壞了你自己出錢買新的,總局可不報銷。”

“嗷嗚————”施崢委屈地看著謝摯。謝摯揉了一把他的毛:“習慣了就好,我倆一直就這麼說話。”

風惠然翻了個白眼,指著謝摯道:“醜時是吧?淩晨一點對吧?”

“淩晨一點到三點。”謝摯走到風惠然身前,撥開他的手,“我說風局長,這都十年了,您記不住農歷也就算了,怎麼這十二時辰也還記不住?”

“我為什麼要記住那些平常用不到的東西?”風惠然反問,“現在除了地府,誰還用農歷和十二時辰制?地下那些老古董就是不懂變通!”

謝摯反駁:“人間實行24小時制和公歷制勉強也就一百年,在那之前的幾千年我們都是用的農歷和十二時辰制,憑什麼要我們改?地府跟著人間改了每天收人的時間就已經很給面子了,你不要得寸進尺好不好?”

“好————!”風惠然看了一眼手錶,拉著謝摯往外走,“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風惠然拉著謝摯進了辦公室,鎖好門之後又打了張隔音符,這才開口:“你昨天怎麼看見大人就跟要哭似的?我可沒見過你那樣。”

謝摯嘆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以前?多久以前?”

“洪荒時代。”謝摯說道,“那時我跟大人就認識,後來的這些年,我沒想起來,他也從來沒跟我說過,我當時有點兒想不明白。”

“這些年你一直如此,很孤單吧?”風惠然問。

謝摯輕輕搖頭:“還好。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人,雖然現在是恢複了神獸的身體,但對我來說倒也沒什麼不同,至於孤不孤單……反正我早知道神族不在了,現在最起碼還有大人和那些半神,也就不覺得什麼了。”

風惠然:“那你想起來了嗎?之前那些事情?還有你為什麼會以人的形態活了這麼久?”

“想起來一些。”謝摯說,“女媧娘娘隕落之前抹掉了我的靈智,把我託付給珊珊姐。珊珊姐用三生石將我化脫人形,為的是讓我活久一些。我以人的姿態活了這幾千年,已經適應了靈氣稀薄的環境,對外界的需求降到非常低,也就不會因為靈氣枯竭而早早隕落。”

風惠然:“這麼聽起來,你好像是個試驗品?那些神族在用你試驗怎麼活得更久?”

謝摯想了想,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女媧娘娘是大聖人,她怎麼想的不會告訴我。不過我覺得女媧娘娘不需要這種試驗,其實那些大聖人都不需要這種試驗,他們註定是應劫而生,應劫隕落,那是不可逆的天道,逆天而行是會遭天譴的。”

風惠然突然想到來甘淵時在飛機上做的夢,那個被叫做小石頭的少年,他哭的大概就是天道的“不可逆”吧。

“想什麼呢?”謝摯問。

風惠然回過神來,給謝摯倒了杯水,說道:“不管當初女媧為什麼要這麼對你,總之你也算是因禍得福,躲過了後來的大戰,又適應了人間的環境。看你原身的大小,應該還是隻幼獸,估計還能再活個幾十萬年吧。”

“我確實是幼獸不假,但活幾十萬年估計夠嗆。”謝摯飛快地喝完水,把水杯往風惠然的面前一推,示意他再倒一些,然後接著說,“不過肯定比你活得久。”

風惠然哼了一聲,又把水杯注滿:“是啊我的小祖宗,我一個凡人怎麼能跟你這個神獸比啊?”

“凡人……”謝摯端著杯子低喃道,“其實凡人才是活得最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