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討論幾宗選擇雲硯山的原因。

那些涉足過雲硯山的人覺得這山名不副實,說是玄妙仙山,卻靈力駁雜與尋常地界無異。有一些無宗無派的散修大膽猜測,此地看似尋常實則暗藏玄機,會不會是五大宗知曉其中玄奧,見最近不太平,便將心思打到了雲硯山這邊。

一行人恍然大悟。

有不明就裡的小輩不贊同道:“那可是薛家舊地,就算五大宗要建仙門,選在這裡不是打擾了仙魂清淨嗎?”

貿然提到薛家,眾人一靜,片刻後又交頭接耳開始絮語,說到了近來的又一個奇聞。

據說半月前,玄光宗的兩位逃犯重回故地,在玄光宗大鬧一場又逍撒逃了,離霄宗主震怒,公佈懸賞請求天下修士追緝逃犯薛無折。

懸賞籌碼羅列在冊,靈石之多,珍寶之豐,令人咂舌。

可怎麼會是薛無折?不該是遠塵仙君遺留在世的混賬兒子鬱安嗎?!玄光宗怎麼不辨主次!

不過這薛無折也是命途奇異之人,幾年前橫空出世的絕世天才,到後來聞名於世的正道君子,如今卻成了可以隨意評判的臭名之輩,真是令人唏噓。

若要問他緣何成了玄光宗的追殺之首,似乎除了私放鬱安之外並無錯處,年少成名又天資出眾,怎麼就成了玄光宗的棄子了呢?

雖然他們眼紅玄光宗的懸賞,但要探查薛無折行蹤實屬不易。

有北地的人思索著說一年前撞見過冥霜谷與一白衣人交手。

一個修士也說半年前曾在南海邊境遇見過一位與之神似的人。

有個從漠北尋親回來的人一臉古怪,說在沙華門劇變當晚看見了不俗的劍光,可眾所周知沙華門都是用鈴禦獸的。

最後說話的是一個京都來的散修。此人與聆仙派頗有淵源,說到劫雲過後重傷的聆仙掌門口中咒罵的名諱,似乎就是薛姓。

所以當日渡劫之人,就是薛無折?

那位修士話一說完,場面一度死寂。

沉默的眾人不約而同産生了可怕的聯想——

難道這一年裡,五大宗的大小變動,始作俑者都是……

若真有人在追擊高壓下攪亂各方,還能尋到時機增長修為突破化神,那恐怕修真界就真要變天了。

有此天資,又是薛姓,再聯想到先前關於雲硯山薛家的話題,隱隱猜出內情的人們悚然一驚。

不、不會吧?

那被薛無折攪亂的幾宗重新聚合,究竟是為了建立仙盟還是為了捉住始作俑者?

可是為什麼,要對薛家後代趕盡殺絕?

薛家後代又為何要攪弄五宗風雲?

這難道和薛氏的滅門懸案有關?

所以當年……

話題突兀中斷,在場之人皆是脊背一涼。

不想惹禍上身的修士們一鬨而散,並不知他們津津樂道的主人公正端坐在閣樓角落,與脫身於所有話題之外的人對坐淺飲。

世人一旦有了猜測,越是猜疑越是篤定,最終謠言難盡。

兩人對此心知肚明,對視一眼皆不說破。

安靜喝了半天茶後,鬱安望著薛無折平和的眼睛正要言語,忽然像是感知到什麼。

目光掃向窗外,只見遠天中一道青色靈光蹁躚而來。

薛無折茶盞未擱,抬手一接,那靈光如同一片竹葉停留指間。

帶著海潮氣息的靈光驟暗,女子潤柔的聲音傳出來——

“無折公子,別來無恙。家父燃香知會之事,還請莫怪。青黛愧疚難當,現已嚴加看顧家父,不再惹您煩擾——

此番宗派齊聚,是為重開雲硯大陣,滄瀾島已推掉召令,絕不參與此事。幾大宗派主決心取您性命,若是入局必死無疑。無折公子,遠離雲硯山,避掉這場兇禍。青黛言盡於此,此後滄瀾島與你再不相欠。”

這縷跨越山水的細小靈力成了無源之水,連帶著話音一起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