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反感,恨才是確切答案。

但鬱安給出了否定的答複。

薛無折一怔。

良久,他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困惑:“為什麼?”

為什麼在經歷了口無遮攔的輕慢羞辱,不顧意願的親近失度之後,這人還會說不恨。

事已至此,還有讓對方言不由衷的理由?

庇護一說放在深處迷境相對而立的兩人身上只會顯得可笑。

從鬱安選擇跟著薛無折闖入死局開始,他們的關系就開始顛倒了。

不再是查案複仇的同盟,只是在生死局中唯有彼此相照的兩個人。

性命之憂下沒有脅迫與被脅迫,不論修為高低,只要稍有不慎都會被吞噬一空。

身份前所未有的平等,所以鬱安完全沒有說謊哄騙的理由。

那為什麼,不恨呢?

薛無折感到迷茫。

而對於薛無折的問題,鬱安只是搖頭,重複說道:“我不恨你。”

他沒有透過濁霧去辨別薛無折的神色,慢慢伸出了手。

碰到薛無折的肩膀,對方沒有反應。

於是鬱安順著肩膀下移,摸過那結實流暢的手臂,碰到了對方浸涼的五指。

都是完好的。

也是這隻手帶著他殺了幻象。

鬱安隱隱鬆了口氣,又努力睜大眼睛去辨認對方身上其他的傷口。

但這是徒勞,因為濁霧湧上來後,即使有靈力加持他也難以視物。

視線受阻,只能依靠觸覺,好在薛無折沒有拒絕。

所以鬱安順利檢查了對方的上身,從胸膛來到側腰時,摸到類似紙張的觸感。

定睛一看,是張生效的符紙。

鬱安抽出那張光線暗淡的符紙,辨認出那符紙的紋路後,五指一攥,立即就將那符紙碾碎成灰。

是替命符,原是陰損之輩分食氣運所用,卻被用來做了善事。

所以不是幻境無害,而是薛無折一直在替他受難。

鬱安閉了閉眼,問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自身難保還替別人分擔禍福,薛無折怎麼會在該自私的時候這樣無私?

這人總嘲諷他人蠢笨,自己分明也笨得出奇。

薛無折沒有回話,鬱安也不在意,握住對方的手腕,穩聲道:“你受傷太重,我幫你修補。”

“師尊,”薛無折終於開口,“鬱安。”

在鬱安回應之前,他吐字緩慢:“我靈力所剩無幾,難以自愈。”

鬱安問:“你想說什麼?”

薛無折聲音漸低:“靈力,師尊。”

二人之間索要靈力的方式只有一種,這已經是彼此預設的事。

但鬱安體內靈力趨於穩定後,已很久沒有再給薛無折疏通靈力的機會。

提到這個話題,鬱安一時陷入沉默。

一息之後,他猶豫著搭上了薛無折的頸肩,慢慢向對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