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無折從前只對這事略有耳聞,卻沒親自來此,而今提劍北行,終於得見北地風光。

早前冥霜谷也曾沒落,可近些年不知緣由又重振起來,如今躋身五大宗之一,自是威風凜凜,令人心生敬意。

薛無折沒有敬意,對冥霜谷恢複生機的緣由已有猜測,一路上都眼神淡漠。

在寒風中行了數裡,衣擺被吹得飄揚。

薛無折神色不改,只偶爾垂眸看一眼沁涼的指戒。

再往前寒霜更甚,內府都宛如結冰。

薛無折倒是淡然,只是看儲物戒靈力消散,吐出裹得嚴嚴實實的鬱安時,才露出一個不鹹不淡的笑來。

“此地禁制深重,要委屈師尊陪弟子走一段路了。”

鬱安看了他一眼,繫好墨色鬥篷後,抬步繞過了他。

“別說廢話。”

恰有裹著沙雪的勁風吹來,鬱安眼簾一低,又攏緊了鬥篷。

見他臉都被凍白了,薛無折彎了眼,坐壁上觀地回了一句:“遵命。”

他此後真的不說廢話,與鬱安一前一後往冥霜谷的方向去。

鬱安剛開始還能在前走著,畢竟昨夜才被按著試了療愈術法,也不必擔憂寒傷再犯。

可傷口好了七七八八,體質卻一落千丈,迎風冒雪走出幾十裡,難免面白如紙氣喘籲籲。

原本懶懶散散墜在身後的薛無折,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前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回頭看著鬱安,眉眼帶笑。

似乎在嘲笑他的強撐。

鬱安一言不發,抬起僵寒的腿繼續前進。

兩人又拖拖拉拉走出十裡路。

腿腳麻木,鬱安微微喘息,鬥篷垂落冰面,像精工的扇面開合。

狂風裡,薛無折的聲音輕松如意:“師尊這就累了?”

鬱安不答,兀自撐著膝蓋緩氣,餘光裡忽然出現了一點月白的衣角。

這次薛無折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真累了?”

鬱安抬頭,與俯身的薛無折四目相對。

薛無折笑了,“這麼難受?”

鬱安從他笑盈盈的眼睛裡看見了狼狽的自己,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這人看熱鬧時的神情都無害至極,鬱安皮笑肉不笑,反問道:“不然?”

薛無折哼笑一聲,攬上他的肩膀幾乎是提著他往前。

鬱安掙紮起來,“薛無折!”

薛無折很無辜,“弟子不過是想幫師尊一把。”

鬱安警告道:“那也不必如此。”

他一動怒,那雙眼睛就像波紋陣陣的池水,漂亮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