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看顧國君,實則是步步為營的接觸試探,要想在異母兄弟眼下容身談何容易?

鬱安想到這點就心底發沉,又問:“你與禮肅可有通書信?多久一次?最近一次是什麼時候?”

範泉探究似的看他一眼,才老實答道:“主上吩咐,讓屬下兩月去信一次,彙報遠梁國近況。若非頒布新令,主上不會主動回信。”

鬱安追問道:“那下次可否由我執筆?”

範泉猶豫著沒答應。

畢竟禮肅將他在北梁,是要他暗中保護鬱安,不要驚擾到對方。

如今不到半年就被抓住了,自詡武藝高深的範泉顏面無光,怕禮肅來信責罰。

但他素來是知道,主上對這遠梁公主存著在意,也依稀摸出一點二人的相處門道。

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一掛,倒像是隔了窗戶紙的臨門一腳。

只可惜路遙山高,這對鴛鴦好事未成。

鬱安低下聲音:“我想寫信給阿肅,我很擔心他。”

開著縫的窗戶灌進冷風,鬱安堅持了這麼一會,就已經喉頭發癢。

這幅忍病的模樣太可憐,範泉不想拂了主上心上人的面子,幹脆點頭答應。

忍著咳嗽,鬱安對窗外的範泉頷首,“多謝你,範大哥。”

在臘月的尾端,鬱安給禮肅寄出了第一封信。

開頭是“阿肅,見字如晤”,結尾是“願君平安”,中間提了自己幾個月來的瑣碎生活,又說母親和自己一切無礙,還望禮肅小心保重,莫要輕易涉險。

想了想,鬱安又加上,範泉是被自己設局抓出來的,請禮肅不要責怪對方。

停筆之後,他通看全篇,感慨自己寫信冗長,絮叨得都不像自己。

若是禮肅事忙,恐怕都沒時間細讀。

於是鬱安又寫,他是因為掛念才會提筆,阿肅不必回信,以自己的事情為重。

但飛鴿遠行後,鬱安還是會想,單薄信紙真的能被禮肅收到嗎?對方收到信件時是何反應?認出他的筆跡會否覺得驚喜呢?

範泉說那幾只信鴿是麾下軍隊特用的,訓練得很規整,但凡被放飛,就一定會掠去指定的地點。

而禮肅要求範泉呈報遠梁近況,其實主要是彙報公主的情況,是否外人受欺壓,是否身體安康,諸如此類。

小事不必報,大事漏不得。

但既然當事人主動將這活攬了過去,範泉也就樂得輕松,每日裡撐在房上注視著來來往往的宮人,帶著看戲似的悠閑。

寫給禮肅的信件沒有迴音。

鬱安也不失望,畢竟範泉保證了信件一定會送到禮肅手中,對方沒有回應,許是事務繁忙,又或者聽了鬱安讓他不必回信的話。

於是鬱安不受影響,後來又給禮肅寄去了第二封信。

這次他說的是,春日裡公主府落成的事。

其實及笄就該出宮立府了,可那年波折太多,鬱安又忙著待在禮肅身邊,自然能拖就拖。

而今無事,長住宮中始終不便,公主府一落成,鬱氏就催著鬱安出宮做事。

鬱安沒有立即答應。

鬱氏知道兒子是擔心自己,眼神一柔,“母親無事,安兒只管放心。”

她如是強調了幾次,鬱安才收拾行李,按著欽定的吉日搬出了宮。

公主府的僕從全是生面孔,其中不乏各方力量安插的眼線。

這些眼線探查的不是鬱安的真實身份,而是他的行蹤軌跡各項日程。

這也導致了鬱安外出時,總會“巧遇”一些名門公子哥,被他們逮著聊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