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的心思被道破,蕭瑋舟掙紮著要脫離鄺櫞的鉗制,這次卻出乎意料地成功了。

鄺櫞對鬱寧的話一知半解,卻也能憑著這些瑣碎的資訊拼湊出大致的事實。

松開蕭瑋舟並不意味著要放過他,只是因為鄺櫞心中的輕視完全轉變成了另一種情感。

無人可見,那雙溫潤的眼眸中短暫升起了陰鬱黑雲。

一得自由,蕭瑋舟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慌張地要拉鬱寧的手,“寧兒,不是的,並非是這樣。你誤會了,且聽我說!”

當面質問完畢心中的重擔卸去,疑雲全消後,鬱寧頭腦發昏,一時只覺天旋地轉。

見蕭瑋舟貼過來,她慢慢後退一步,身形一晃被另一人緊緊攙扶住。

她迷茫地側過臉,看見了面容冷凝的鄺櫞,動動唇瓣想說什麼,卻終是意識一沉昏了過去。

鄺櫞扶著鬱寧退開幾分,足間一踢,挑起地上的劍指向蕭瑋舟,“蕭郎君,請自重。”

聲音恍若一月夾雪的冷風。

親身的佩劍被反指向自己,蕭瑋舟前進步伐生生頓住,目光死死盯住鄺櫞懷裡的鬱寧,“放開她——”

鄺櫞換了個姿勢,虛虛扶著鬱寧的腰身,讓她更舒服的靠在自己懷中。

他抬眸時,表情恢複成一片冷硬:“鬱姑娘已經做出了選擇,你何必自欺欺人?還是說,你要憑一個逃兵的身份,接著禍害旁人?”

沒錯,逃兵。

同蕭瑋舟交手的過程中,鄺櫞躲過陣陣致命刀光,將對方的劍擊落在地之前曾短暫地使了使那兵器。

鄺櫞將冷劍把控得很好,反刺向蕭瑋舟時用了輕手,只劃破他背側的衣衫,讓一道不甚尋常的烙印透過缺口顯現出來。

是從軍受罰的印記。

鄺櫞對蕭瑋舟的身份略知一二,知曉對方是富紳之子樂於雲遊,卻不知這人為何會與官軍有牽扯。

但稍稍思考後,他得出答案——既然喜好雲遊總愛輕裝出行,這位浪蕩子想來不屑顯露家世,這樣一來被作為壯丁抓去從軍也不足為奇。而對方過慣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不能適應軍中生活,恐怕總盤算著逃出軍營。

沒有深謀遠慮,只靠一次嘗試是不能成功的,所以才被長軍官留下這道罰印。

但無論如何,蕭瑋舟最終還是逃離了軍營,所以才能如此氣定神閑地混在京中貴族中,又趾高氣昂地勾搭良家女子。

心底埋藏的秘密被面前的男女一前一後徹底揭開,蕭瑋舟表面再如何硬氣,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他將警告說得色令內荏,卻在鄺櫞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視下,慢慢洩了氣。

最終,他只好卸去驚怒,低聲下氣請求鄺櫞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又咬牙同意了鄺櫞讓他不再糾纏鬱寧的要求,這才灰頭土臉地離去。

事情解決,鄺櫞已經將失去意識的鬱寧背上肩頭,小心勾住對方腿彎,又保持著分寸不去碰其他地方。

這半盞茶的功夫,大火已經逼近周遭的叢林,眼看要燎到面前。

黑煙彌散,幾乎遮擋了視線。

鄺櫞穩穩揹著鬱寧,憑著記憶快步前進,一路往山莊大門直行。

背上的人呼吸越淺,他步伐就越急,最後竟然不顧一切地小跑起來。

鄺櫞甚至懊惱自己和那蕭姓懦夫拖延太久,讓自己放在心尖的金枝玉葉多受了苦楚。

可禍患不除終究後患無窮,他不後悔自己參與這件事,只後悔自己沒有快刀斬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