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都不稀得理他,偏頭問林一航:“你……不怨?”

“以前偶爾會,更多的時候是怨自己不爭氣,現在……都過去了。”林一航說不太清具體的,只知道自己長這麼大,好像沒有真的怨過誰,“我不想記得這些……我只想記得開心的事情。”他就是這麼過過來的,他也只能這麼過。

秦錚不知道該講什麼了,只覺得有些心疼,便抬頭摸了摸他的頭發。陳子灝在一旁大驚小怪:“在路上公然這樣……是犯法的!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你他媽哪兒來這麼多話?嘴閉上能死?一天天擱這兒瞎說什麼?”秦錚上腳去踹,陳子灝褲腿上多了個鞋印,嬉皮笑臉躲開了,兩人在路上打鬧起來。

林一航悄悄紅了臉,跟在他們後面,一起往教室走。身後花壇中的太陽花明豔豔的,開得正好。

沒幾天這屆高三高考,時光飛逝,轉眼就是月末,高二的期末考試也來了。這回是四校聯考,學校相當重視,兩個火箭班考前被死命操練了一番,終於踏著廣播的音樂上了戰場。

按照上次月考的年級排名,林一航被分到了最後一個考場,秦錚則是在第一個考場。他一直不放心,多次提出要換考場未果,氣得在家差點兒沒撕卷子,林一航哄了好久,說了很多次自己沒關系,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了專心考試。

結果到了這天,秦錚還是為了他在一樓和四樓兩個考場之間來回跑,每場考試的間隙都會過來看他。

林一航一邊覺得感動,一邊又擔心秦錚考試會因為這個受到影響,發揮得反而沒平時那麼好了,但最終成績出來時,他還是年紀第一,就和他在二十班的這一個月以來,所經歷的每次模擬考試一樣,同時也是四校聯考中的第三,雖然在他看來差強人意,但還是給學校爭了臉面,被各科老師交口稱贊。

到學校拿成績單時,地中海臉都笑爛了,看林一航的眼神就跟看金娃娃似的,和藹得讓林一航起雞皮疙瘩,被他誇得耳根子通紅。但輪到秦錚的時候,這位中年beta的臉頓時就黑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唾沫星子橫飛,給秦錚一頓好罵。

其實秦錚也沒退步太多,就是頭一回掉出了前十名,很光棍地卡在了十一。他這個月心裡裝事兒太多,坐在教室外面沒什麼心思學,考前複習得也不算太認真,對成績早就有譜,這名次還超出預期了,被罵幾句他也沒當回事兒,眼睛時不時瞄著教室外的林一航。

林一航在和趙苗苗說話,笑容明亮,忽視掉這倆都是oega的事實,他們站在一塊兒賞心悅目,看上去還挺配。兩人在走廊上相談甚歡,秦錚不知怎的有點兒躁,突然就不太能聽地中海唸叨了,視線收回來望了眼天花板,地中海怒了:“你小子還敢翻白眼!你這回……”

秦錚搞不清自己是不是故意,嘴上當然是喊冤枉,一邊和地中海插科打諢,一邊用餘光留意著外面。當趙苗苗從挎包裡掏出個淺藍色小信封遞給林一航的時候,秦錚愣了片刻,不可思議地想,這兩個oega他媽的是要怎樣?

應該是替人送的吧?轉交給林一航嗎?還是拜託林一航交給他?

從小到大收了無數封情書,秦錚從沒特別希望過哪封情書是送給自己的,但他現在希望了,又不知具體什麼情況,腦袋上一圈問號,抓心撓肝,很想出去旁側敲擊地問一問,奈何地中海拉著他說個沒完,最初的一陣躁動過後,他硬是被說蔫了。

……誰收不收情書的有什麼所謂?一個oega送情書又有什麼所謂?張瑜珉都跟於澄在一塊兒了,兩個oega又有什麼不可以?他這麼在意做什麼?

——肯定是在家沒日沒夜睡了幾天,人睡傻了。

這邊秦錚在這裡低著頭挨罵,那邊林一航有些緊張地捏著情書,睫毛忽閃了兩下,有些不可置信地問趙苗苗:“這,真是,給我的?”

趙苗苗點頭,嘴邊笑出個可愛的小梨渦,眼神促狹,“就是給你的!人家來找我打聽還請我吃了頓燒烤,人還可以,長得有點兒小帥,十四班的,我們籃球校隊隊長呢!你應該見過他吧?他不是經常跑過來問秦錚去不去打球嘛,我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喔。”

“……我,不認識他啊。”林一航半點兒印象沒有,低頭看著信封,有些不知所措,“他是,怎麼知道我的?這個怎麼辦?我不能收,是不是要還給他?”

“你怎麼就不能收了?收別人情書又不是就要和人談戀愛,秦錚以前一天十來封,不是照樣收了?照你這想法他豈不是踩十幾條船?最後全進垃圾桶了,糟蹋別人少女心……”提起這茬兒,趙苗苗不無幽怨地瞪了眼教室裡的秦錚,又沖他笑,“反正你拿著就行,我吃別人嘴軟,不能替你還回去,開啟看看圖個樂也是好的嘛,apha的爛文筆有時候很逗的。”

這是林一航長這麼大收到的第一封情書,照理說他應該會很開心,但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感覺收下這封信好像就愧對了自己,也愧對了別人的一番心意。他本來很有些為難,聽趙苗苗這樣說,心裡好過了一些,便妥善地把信收好了。

趙苗苗扶著下巴瞄了他一會兒,靈光乍現道:“你該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吧?老情人,白月光?你在之前的學校有喜歡的人是吧?”

林一航剛要搖頭,思索片刻,決定不置可否,只笑了笑,在趙苗苗看來就算是預設了。她頓時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沒緣分呀沒緣分,原來你有喜歡的人了呀,那這段時間動不動就扒視窗望你的apha怕是心都碎了。”

“……有這種事嗎?”

“怎麼沒有!跑操的時候一堆apha從你旁邊過去的時候都在看你,你倒好,坐在臺子上寫題,寫不完了還。”

林一航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他剛分化,秦錚跟地中海提了一嘴,他便被特批不用跑操,坐在旁邊又無聊,總不能一直看著方陣發呆吧?只有秦錚經過他面前的時候他會抬頭看一看,其餘時候全用來寫卷子了。

“下課時在教室也是,好多別班的apha都慕名來看你了好嗎?如果目光有能量,咱教室玻璃早碎了!然後你頭都沒抬,不是看書就是寫題,再不就是給同學講題。學習真好玩,我坐你後面這回都沖進前十了,壓了秦錚一頭,這你敢信?周圍的人也都進步了。林一航你是真的可怕……除了學習你都不幹別的嗎?”

林一航偏頭想了想,說:“以前,會拉小提琴,偶爾也會彈鋼琴,但彈得不怎麼好。”

“我是說玩的!你不玩兒嗎?要不約著出來玩呀,好多apha都想認識你。君安這一塊兒雖然小,但也有很多可以玩的,我們常去的地兒……”

說起平時放假的玩法,趙苗苗眉飛色舞,眼睛往教室裡一瞥,臉又垮了下去,“你攤上秦錚這麼個哥可太難了,我理解他作為哥哥想保護你,我哥就算是個oega,也是一樣的,但他也看得太死了吧!你們分開過嗎?這樣下去你都認識不了別人。”

林一航吶吶著說不出話,趙苗苗懟到他臉上問:“你不想談個戀愛嗎?不擔心自己學習學傻了嗎?真的要浪費這麼優質的資訊素嗎?”說著,她臉上形狀好看的柳葉眉皺了起來,“話說,你和秦錚有血緣關系嗎?那天你困了趴桌上睡覺,有個人明目張膽在外面看,秦錚當時那兇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物件呢。”

林一航臉紅了起來,退了一步,撞到秦錚懷裡,頭頂秦錚的話語淡淡落了下來,“管挺寬啊,關你什麼事兒?”

趙苗苗有點兒打怵,扮了個鬼臉就跑了。林一航心怦怦直跳,想著她問了這麼多,他一個也沒答。他當然想戀愛啊,他也不是非要學習,而是除了學習,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他確實有喜歡的人,他喜歡秦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