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翌日一早,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才總算停了。

謝澍欲出城上山祭拜謝知韞,關越也算故人,提出同行。柳昭本也想去,可他剛回京不久,多少雙眼睛都盯著他,若是公然去罪人墳前祭拜,少不免落人話柄,傳到皇帝耳朵裡,更會引起猜忌。

謝澍對他說:“我知你有心,卻不急於此刻。正事要緊,我爹在天有靈不會怪你。”柳昭便不再堅持,但也指派了白師爺代他前去老師墳前盡一盡心意。

大雪封路,出城上山的路並不好走,謝澍這一來一回,怕是得花上大半日的功夫。

雪後天寒,柳昭一個人留在客棧,在房內烤火,看了半日的閑書,到了傍晚時分,謝澍一行人還沒回。

這時店小二突然過來敲門,說有故人找他。柳昭心中納罕會是誰來找他,跟著小二下樓一看,確是個故人沒錯。

那人名叫程軒,是晉國公嫡子,從前與柳昭算得上是朋友。他一身華貴貂裘,氣質雍容,看見柳昭,雙眼放光,立刻迎上來:“夢舟兄!你果然在這兒!”

柳昭作揖行禮:“原來是程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程軒道:“你朝我行這些勞什子禮,見外了不是?我聽說你回來了,打聽到你人在這裡,可是立即就來找你了。”

柳昭不解:“多謝程兄惦記,你找我有事?”

程軒笑道:“並無甚要緊事。你我從前交好,如今你回京,若是我不來找你,這情分可不就得淡了?我可是時常惦記著與夢舟你從前瀟灑快活的日子,今日特來尋你,敘敘舊。”

柳昭亦笑道:“程兄貴為晉國公世子,我如今只不過是小吏一個,本該是我去你府上遞拜帖。”

程軒拽了柳昭的衣袖往外走,“誰找誰都一樣,只是你我之間,千萬別扯這些高低尊卑,從前沒有,以後也別。”柳昭只得從善如流跟著他出了客棧。

外面已經有一輛華蓋馬車停在那兒等,隨行的有好幾個家僕,排場很是大。

跟著程軒上了車,柳昭好奇問道:“這是往哪兒去?”

馬車裡空間寬敞,中間放著一張小幾,小幾下燃著火盆,將馬車裡烘的暖意洋洋。程軒剛上車就將貂裘脫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然後才說明來意:“去春風閣。一是權當給你接風洗塵,二是介紹幾個權貴人家的子弟給你認識。我跟你說啊,這京裡的權貴,那就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很快又有一茬冒出來,你三年沒回京,京裡原先那些權貴,早就換了一批人了。”

柳昭接過茶盞,拿著杯蓋撥茶葉,低頭抿了一口熱茶,才不緊不慢道:“多謝程兄美意。只是我剛回來,怕是被有心人知道,說我急著結交權貴,有所圖謀。”

程軒擺手笑道:“你不必多慮。我父親雖頂著個‘國公’的頭銜,卻從不太過問朝中事,既不站偏也不居中,當了一輩子的富貴閑人。我給你介紹的人,也絕不會是朝中任何一派,只是飲酒作樂,閑聊幾句,如果這也有人拿來做文章,聖上跟前,我自有話分辯。”

晉國公高祖是開國有功之臣,祖上憑著軍功封了爵,到了皇權穩固之時,頗有先見之明,及時將手中的兵權交了上去,倒是保住了子孫後代的榮華富貴。不偏不倚,才使晉國公府成為開國百年來,唯一僅存的異性侯爵。

瞧程軒坦然的神色,笑意真誠,柳昭不再多想,放下心來,將手中的杯子放回茶幾,拱手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