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拐出房門,正趕上醫生從裡面出來,叫了一聲,“江副院?”

“這呢。”

都是認識人,醫生記得岑清伊,“你進去看看吧。”

江知意大概料到了什麼,走廊裡都是濃鬱的麝香味。

岑清伊滿身是傷,跪在醫療推車前,車上躺著的人,蓋著白布。

很顯然,薛予知已經被診斷死亡。

岑清伊趴在車邊,雙手抓著冰涼的手,嗚咽地求著,“救救我爸,求求你們,救救她……”

人類的弱小,這一刻顯示得淋漓盡致,除了祈求,別無他法。

“她不肯處理傷口,一直跪在這裡哭。”醫生為難地嘆口氣,“不是不救,真的是……”真的是,為時已晚。

據醫生說,薛予知中了兩槍,一槍打穿胸骨,一槍射穿肺部,還有致命的一刀,紮在頸窩,割破頸動脈。

老天,即便你想奪走一個人的生命,也不必如此狠辣吧?

“她傷得也不輕,我看手臂、手背、腦袋、眼睛、腳踝……”醫生拽了拽江知意,“盡早讓她處理傷口吧,你勸勸。”

醫生拉開簾子出去忙,江知意抹去淚水,緩緩走到岑清伊身後。

岑清伊跪在那裡,呢喃著救救我爸,求求你們,她只有這兩句。

江知意輕輕抱住,才發覺她抖得厲害,渾身繃得很緊。

“寶貝。”江知意叫了一聲,岑清伊像是沒聽見。

江知意抬手撫上血跡布滿的臉頰,雙手捧住,認認真真地望著她,叫她:“寶貝,是我,姐姐來了。”

岑清伊像是才回過神,她愣愣地盯著江知意幾秒,終於認出她。

岑清伊撲向江知意懷裡,雙手緊緊抓著她的衣服,痛苦地呢喃:“姐姐,你救救她,救救我爸,求求你了。”

岑清伊不是不知道薛予知死了,她只是接受不了,她無所適從。

明知做什麼都沒用,但良心和大腦不允許她什麼都不做,她像是卑微的罪人,祈求得到赦免。

這樣,至少不會讓自己瘋狂地去想薛予知死去這件事,不讓那死亡的畫面在大腦裡反複地回放。

江知意都懂她,她不勸她,由著她哭,她祈求。

岑清伊的哭聲,從起初的壓抑,到漸漸的釋放。

最後是嚎啕大哭,身心俱裂般的疼痛,幾乎要將她撕碎。

人最終哭背過氣,倒在江知意懷裡,沒了動靜。

“她局麻過敏,全麻吧,打鎮定劑,直接讓她睡覺。”江知意交代完出去了。

忍冬有夏冰照顧,岑清伊在處理傷口。

那就趁現在,讓她稍微喘口氣,她揉著胸口,悶得厲害。

一切才剛剛有好轉的跡象,老天爺卻推翻所有設定,她們好像又被推回好遠。

岑簡汐醒來不過幾天,薛予知卻離世。

岑清伊目睹薛予知的死,她們久別重逢,結局卻是陰陽相隔。

這一面,不如不見,至少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