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回身看了一眼,鐘卿意靠著椅背,頭偏著,毛毯包裹著,她看起來很小。

江知意小時候總覺得自己會怕死人,但她現在內心除了悲痛,並無其他。

“你如果在天有靈,就保佑她吧。”江知意望著夜色出神,沉重道:“你的離開,對她打擊一定很大,保佑她不會發病吧。”

江知意相信這世上有靈魂,她相信鐘卿意的靈魂很乖地跟著她們回到大理市了。

岑清伊從殯儀館跑出來,“姐姐辦好了。”

鐘卿意被送去做最後的面容整理,岑清伊給她挑了一套幹淨素雅的壽衣,她站在旁邊,望著入殮師嫻熟溫柔的動作,表情凝重。

江知意站在岑清伊旁邊,挽起她的手臂。

“怎麼了?”岑清伊攬過江知意的肩頭,江知意靠近她,“有點冷。”

岑清伊脫了外套給江知意披上,將人拉到自己身邊,攬著她的肩膀抱著。

岑清伊從未如此認真看過鐘卿意的眉眼,她長得和自己挺像的,她一直覺得自己到了中年,也會和她一般。

她以為,她們還有很長的日子要走,她以為……她如今知道,時間不等人。

有的人,她已經在無聲無息間見過最後一面了。

換壽衣時,岑清伊看見鐘卿意的手臂有一個很明顯的灰色拇指印胎記,她心口痠痛,她還沒來得及好好了解鐘卿意……

收拾妥當,入殮師為鐘卿意梳頭發,一下一下很輕柔。

那綹白發藏在烏黑的發絲間,在燈光下耀出銀色,刺得岑清伊眼睛生疼。

鐘卿意確實像是睡著了,睡得很沉很沉,表情恬靜,她或許真的睡了一個好覺。

入殮師最後直起腰,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已經好了。

岑清伊推著鐘卿意去9號靈堂,一路過去,走廊裡偶有家屬的哭泣聲飄來。

昏暗的走廊,被靈堂裡亮起電子屏照成殷紅色,岑清伊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來。

9號靈堂,已經被佈置好。

門口兩側放著花圈,岑清伊和江知意各一個,上面寫著輓聯。

靈堂裡亮起的紅色燈牌滾動的字,大概是設定好的,寫著:鐘卿意同志,永垂不巧。

靈堂中央,擺滿鮮花,岑清伊和工作人員一起將人抱上去放到中間。

兩側擺放著紙紮的牛,岑清伊曾經聽李春芬說過,牛是用來替女人喝髒水,免受懲罰的。

靈床前早已擺放新鮮水果,香擺放在一旁。

岑清伊拿起三支香,江知意走到她旁邊,兩人一起跪拜,將香插好。

“姐姐去酒店休息吧。”岑清伊看著憔悴的江知意,心裡更是疼惜,江知意搖搖頭,“我想送她最後一程。”

兩個人,一起給鐘卿意守靈。

走廊裡傳來嗚咽的哭聲,岑清伊握住江知意的手,很涼。

江知意輕輕縮回手,輕輕按了按她的手臂,示意她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