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第2/2頁)

鐘離紗天慕緩緩看向天空，天婆正在夜色中禦劍飛行。天婆懷中抱了一團布包裹的東西，鐘離天慕很清楚那是什麼，一個甚至連祂的姓名都清楚。

祂叫：“慕”。

鐘離恤彎弓搭箭，正欲發力，鐘離天慕忽然出手，將箭身齊齊掰成兩段。

“少主！”鐘離恤喊道：“你這是幹什麼？”

鐘離天慕搖了搖頭：“一個孩子而已，能掀起什麼風浪。”

“可是……如果天婆跑了怎麼辦？她永遠都會是我們鐘離族的一個隱患了！”

鐘離天慕笑道：“她不會不回來的，他們仙族就是有一個毛病，絕不會丟下自己的同伴。”

鐘離天慕看向洞天闕另一側的林語雙，她産下孩子不過兩天，身子還虛弱著，瘦弱的身子擋在洞天闕前。

洞天闕，一道極深的鴻溝，她半條腿垂在溝壑邊，鴻溝下有經年的寒氣彙聚成冰冷的氣流，無窮無盡地翻滾，她腳腕旁的青紗被吹動，像是一條明快的小溪。

鐘離天慕起身，氣流呼嘯，腳踏短劍，越過雲霧翻湧的溝壑，他向洞天闕飛去，向林語雙飛去。

林語雙用劍支起半邊身子，艱難挺直脊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做出迎戰的姿勢。

“強弩之末。”鐘離天慕嘴角一抹冷笑。

林語雙絕望而堅定的神情竟讓他又想起了鐘離天纓，兩人即便到了最後一刻，明知道一定會輸的時刻，也沒有放鬆過哪怕一次。

無論是擦過他頭發的那束細小的靈火，還是現在擋在林語雙面前的這把即便顫抖卻從不放下的劍。

幾招回合下來，林語雙已逐漸失了力氣，身上被刺了幾個血窟窿，潺潺往外流著鮮血，她終於支撐不住倒地，清冷而脆弱的臉上，即便面對著死亡的時刻，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鐘離天慕走上前，準備給她來個痛快，揮劍砍下，林語雙再次握劍抵擋，她臉上帶著怒容，似在向天地控訴，怒聲道：“我……我若不是受了那林天的騙，怎會中了你們鐘離族的招數！我這個聖女，當真是當得不合格，怎會認為兩年的時間就能認清一個人！”

她望向溝壑另一側黑壓壓的鐘離軍隊，隊伍最前方鐘離忝摸著鬍子，一臉笑意地看向他引以為豪的兒子。

“鐘離天纓呢？他在哪裡？還是躲著不肯見我嗎？如今我就要死了，為何還不滾出來見我！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他！”

鐘離天慕略微用勁，將劍緩緩下壓，直到林語雙再也沒有了力氣，林語雙的劍無力掉落，擦著岩石滾落深淵，雲霧彌漫中只聽見幾聲金屬錚鳴，很快沒有了聲音。

將劍壓到林語雙的脖子上，鐘離天慕慢慢接近她的耳朵，低聲笑道：“他已經死了，他沒有上山。”

林語雙的眼睛驟然睜大，“他……你把他埋哪了？”

“你不會知道了。”

長劍劃破雲霧，血跡紛飛，如同美麗的紅蝴蝶。

林語雙捂著冒血的脖子，一雙美麗的眼睛睜著，忽然看見遠方的天空中，一個清瘦的女子，身披寬大白袍，如同一朵狂風中顫抖的雲彩，朝她飛來。

她試圖喊出幾句話，喉嚨卻只能湧出血沫，她看著那個身影越來越近，直到堅定地站在她面前，與鐘離天慕對峙。

“你……天婆……你為什麼要回來……”她艱難地嗚嚥著，有冷風灌進喉管。

天婆看向她破碎的喉嚨，眼中一抹心疼閃過，鎮定了一下，低聲說道：“阿慕他……他很安全。”

天婆接著說：“我是天山世世代代的守護者，天山在，我自然活著，天山若是被這幫歹人佔領，那我就要死在陣前，絕不能獨活！”

她瞠目欲裂，說話猶如鐘鼓奏響，鏗鏘有力，忽又柔聲說道：“況且……我也是你的師父。”

林語雙的慘白而倔強的臉上，一行清淚緩緩流下，潤濕了冰冷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