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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原來，羅引奉皇帝之命，曾在雪山上伏擊宋莞與鄭戚二人，將他們殺害。

當時他們還帶了一個孩子，當羅引下令殺掉她時，悽冠弄瞎了她的眼睛，趁羅引不注意將他放置到不食人的冰塵雪妖聚集的冰洞中，隨後逃脫。不過沒逃出多遠，就被羅引又抓住了。

悽冠幾年前被羅引所獵，成了他的靈寵，隨他獵妖多年，只認為自己殺的是妖怪，怎知看到縮成一團眼睛瞎掉的鄭如意後，才知道今天殺的竟然是曾經的主人，甚至還有她的父母。

雖一力搶救，卻無力迴天，今日再度重逢，羅引已死，它恢複自由，卻再也無顏回歸她身旁，因此振翅而飛，再不回頭。

傅輕洛從皇後那裡聽到了這件事，想必是老太監傳話，也正是陛下殺害宋莞一家的舉動，讓皇後徹底下了決心，讓傅輕洛透過雪妖轉生，突破他們身上被皇帝設下的符咒，重新活過來。

褚河將整件事情告訴了鄭如意，鄭如意初聽到的瞬間，只是慢慢蹲下，好像在看著雪地中晶瑩的雪花，但實際什麼也看不見。

她隨後抬起頭，在一片漆黑中，似乎真的有長著一隻眼睛的悽冠，拍打著寬大的翅膀，藉著風力滑翔九天之間，它要去哪裡，她並不知道。

“它應該自由了吧。”

她站起身，任風雪吹颳著她的後背。

“六皇子，臣，臣……”任將軍率領一群士兵，任將軍忽然跪下：“希望您能寬宥幾分，饒恕臣的家眷，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率將士抵抗傅輕洛的軍隊，後又因發現了皇帝暴戾的面目而決然叛變，前來支援傅輕洛，雖是大功一件，可這樣的臣子，一向是要最後被清算的，他只求傅輕洛留下自己的父母，耄耋之年，得享天年。

一片蒼茫的雪地之間，身著鎧甲的將軍跪地，頹喪地低下頭，緊而壯的腰身脫了力，寬厚的手掌按在雪地上，頭顱低垂。年少的君王一頭銀白發絲隨風狂舞，輕薄綠衣如山中幾世而成的翡翠，明淨中藏著清新。

傅輕洛伸出手，按在任將軍的頭上，發現他長了幾根白頭發，他揪起一根拔掉，任將軍表情不變，傅輕洛將手中的白發繞了兩繞，纏在指尖，輕聲道：“起來吧。”

任將軍暗淡的眼神驟然亮起來，他有點不知所措，臉上寫滿驚訝：“六皇子，你……”

“從此以後我就是皇帝，你就是我的臣子。”

“臣……遵命。”

士兵清點著洞內的屍體，將他們一個個都搬了出來，在雪地上擺成一排後，就近開始挖洞掩埋。

很安靜的時刻，沒有一個人說話，賀山與湯泉已經回城，湯泉去通知湯族人皇位更疊的事情，順便請人去太元殿處理那幾百具屍體。

屍體蒼白的臉頰先是蓋上了雪花，而後才是泥土，杜荊竹費力地鏟著，祝慕幾人也在旁邊幫忙，不知過了多久，屍體全都封存在泥土之下，一個土丘從地上微微鼓起。

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傅輕洛騎一匹快馬，從洞xue往移位符的地方跑去，任將軍領一隊士兵緊隨其後，傅輕洛行出幾百米，忽然掉轉馬頭，從馬上翻下來，跪地，任將軍與士兵也緊跟著調轉，跪地。

傅輕洛對著巍峨的群山，磕了個頭，抬起頭，額頭沾上了雪花。

他將會是雪堡第一位身為雪妖的皇帝，脫離了魔族的庇佑，神明會不會保佑這個災難中的雪堡，他並不清楚，如果可以，他希望雪堡的繁榮昌盛能持續千秋萬代，雪妖也有老去的一天，到時候雪堡成為什麼模樣，他已經無從得知了。

“求山神保佑。”他低聲說。

“求山神保佑。”將士說。

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山谷，如同遠古的呼喚。

翻身上馬，縱馬而去，人群如同一列黑色的螞蟻，只有打頭的傅輕洛是綠色，如同新鮮的草葉。

杜荊竹並未離去，而是跟著祝慕進入了洞xue，鄭如意和趙賀已經等候在那裡，褚河站在一旁，神情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