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如意默唸口訣,不消片刻,身形便漸漸顯現出來,身子癱軟下來,摸到個椅子便坐下。

“嚇死我了,差一點就被發現了。”她拍著胸脯。

杜荊竹摸了摸包袱的骨頭,本想將骨頭送給厲童,骨頭在包袱中碰撞作響,硌得手疼。

可是厲童受傷了。

李冬瓜藏進了劍穗之中,隨著劍穗的搖動,呼吸也在起伏,他在恢複自己的靈力。

剛見到骨頭的時候,厲童就激動地變出了它們的樣子,杜荊竹還以為他沒受什麼傷,誰知下一秒,就看到了他腹中深深的刀痕,厲童白著一張臉,說道:“羅引宮中,只有……只有一個女子的骨頭,其他的骨頭我什麼都沒見到……不好發揮……”

血已經不再流了,血肉粘合著重新生長,只是速度緩慢,厲童抱著兩只小狗,笑得高興,一邊給祝慕詳細講述了女子的樣貌,正講著,忽然隔空被一隻纖細的手拎起,丟進了劍穗之中,是鄭如意。

杜荊竹聽到了鄭如意的笑聲:“我還以為回不來了呢,幸好冬瓜不知道變出了一個什麼人,一下子就把羅引拖住了,我們才能活著回來。”

開門的聲音將她嚇了一跳,她迅速朝窗戶沖去,雙腳不敢落地,只一個倒懸,掛在窗外。

幸好搜查已經結束了。杜荊竹心想。只是剛才羅引的那番話,似乎意有所指,只怕自己利用厲童來監視他的辦法已經無用了。

兩只小狗搖頭擺尾,一隻還在皇後的懷中親暱地貼著,時不時發出舒服的哼嚀聲,皇後看著懷中溫熱的小生靈,露出了少見的微笑。

“洛兒,你也來看看。”

話畢,一個矯健的身影從房樑上跳下來,皇後宮房梁極高,一般人根本跳不上去,若不是傅輕洛變成了雪妖,根本無法藏身於此。

他低垂著眉毛,看著僅剩幾縷微弱生氣的皇後。

如一盞在狂風中忽明忽暗的油燈。

“你能來見母後,母後很高興。”皇後呢喃著,面部已經慢慢僵硬,她的眼皮很沉重,睜了又閉,又再度被撐開。

“這兩只小狗,是繡文的吧。”皇後問道。

“母後,怎麼會……”傅輕洛蹙眉,他在奔溪居中待了數日,只以為這是哪個奴僕私養的犬種,死在了抄家中。

“我不會記錯。”皇後打斷他,招招手讓杜荊竹過來。

“替我謝謝你身上這把劍裡住著的這只小妖怪。”她伸手摸了摸劍穗。

“我聽繡文從前講過,不會有錯的,之前我與繡文一直鬥來鬥去,以為會這樣過一輩子,沒想到竟然慢慢成了朋友。”

她的嘴唇上沾了一點鮮血,語速也越來越慢。

“那時候是冬天,她全家被抄,她挺著大肚子來求我,跪在雪地裡,一張臉凍得通紅,我以為她是想陷害我,把我架上不仁不義的高臺,只好讓她進了房內,她卻忽然跪了下來,說一定要讓我救救她的父親。”

傅輕洛眼中閃過震驚,側過臉看著生命垂危的皇後,她的頭發已經白了一大片。

“她說,她父親沒有藏匿兵甲,求我向陛下求情。”她閉上眼睛,緩了緩後又說道:“我怎麼會不清楚這件事情呢?不過是一次對跋扈大臣的肅清罷了,事實是真是假,只要目的達到了就好。我並沒有答應她。不過她絕望的神情還是打動了我,我和她都不過是權利鬥爭中的一枚棋子,看著一個和我同歲數的女子,一步一步邁向死亡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我向皇帝求情,以家族名義擔保,保下盧貴妃的命,她腹中的胎兒也起了很大的作用,那時候接連兩個皇子都暴斃去世了,皇帝分外珍稀他的血脈。”

“我把她接來自己宮中照料,以前劍拔弩張的氣氛隨著她母家的衰落,奇妙地緩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