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狐貍的指引下,孔瑄找到了玉藻前的住所。

那是極大的一間院落,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宮殿一般。著急想要知道繪理現狀的孔瑄沒多想就讓狐貍帶她去了繪理所在的地方。

庭院裡工作的狐貍們看見揣著那隻赤狐從半空中漸漸消散的藍孔雀上一躍而下的孔瑄,全都呆愣住了,就像是一尊尊捧著託盤,拿著掃帚的狐貍雕像。

“不好啦!藍色的大鳥變成人來捉狐貍啦!”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聲,庭院裡的狐貍們這才緩了過來。不過下一秒,它們就被這句話驚得四處亂竄。

孔瑄眯起眼睛,屏住呼吸揮了揮手,想要拂開面前揚起的灰塵。等到她睜開眼睛時,面前已經狐去院空了。

“噹啷...噹......噹噹...噹......”

不知是哪一隻狐貍手裡的託盤落在了地上,滾到了孔瑄的腳邊,盛在託盤裡的水果此時撒了一地,甚至被揚起的落葉給蓋住了些。

孔瑄看著懷裡那隻因為高空飛行而顯得有些怏怏的狐貍,有一種自己好像鬧了個大烏龍的預感。

此刻倒是沒什麼空想這些了,她順了順懷裡狐貍被風吹炸的毛,問道:“你說繪理在哪一間來著?”

狐貍看起來很是不舒服,只抬起來了一邊的毛爪爪,朝著其中的一間房間輕輕點了點。

“好嘞!”她抱著狐貍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廊下,一甩鞋子就朝著它指的房間去了。

雖然著急,可孔瑄依然放輕了腳步,生怕驚饒了‘聽說情況非常不好’的繪理。

在緊閉的房門前,她放下了懷裡的赤狐,輕輕摸了摸它的耳朵,叮囑道:“麻煩你替我守著些,我進去瞧瞧情況。”

赤狐點點頭,趴在地上把腦袋往前爪上一擱就不動了,想來是暈的慌。

輕手輕腳拉開了障子門,孔瑄看見了一扇屏風。房間裡的光線很暗,孔瑄一手攏在法杖頂端,生怕那一點星辰之光把可能睡下的繪理驚醒過來。

繞過了屏風,孔瑄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繪理。

她緊閉著眼睛,眼下是極深的兩撇青黑,兩頰微微凹陷下去,瘦的有些脫了形。雖然在這樣的光線下看不清面色,被子也緊緊包住了肩膀以下的部位,但是能知道她一定是消瘦了許多。

她的眉頭緊蹙著,嘴唇也抿得緊緊的,看起來就像是在做一個掙脫不了的噩夢。

從她的身上,孔瑄根本找不到半分當初那個可愛又健康的模樣,倒像是一個時日無多的病患,只靠著一口氣吊著這條命。

孔瑄看得很是心疼,她一邊想著之後要託花鳥卷前來看看,一邊盡量小範圍地動作著,給她刻了一個佔蔔之印,希望能夠減緩她的痛苦。

看著她緊蹙的眉頭微微松開,孔瑄的心裡這才好過了些。

手訣掐到了收尾處,最後一個動作剛剛結束時,孔瑄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被人捂著嘴拽著手拉了起來。

她嚇了一條,下意識抬手握拳想要來一發破顏拳,誰聊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孔瑄的拳頭堪堪在男人的鼻子前停了下來,沒有帶著面具的男人面色憔悴,眼裡遍佈血絲,眼下是濃重的青黑,嘴唇也有些幹裂,襯著淩亂的頭發和有些褶皺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很久都沒有休息過了。

他極快地松開了孔瑄的手,比了個向外的手勢,孔瑄會意地點點頭,兩個人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

等到了庭院裡距離房間最遠最遠的假山後面,孔瑄這才憋不住率先開了腔:“這到底是怎麼了?”

“哈?你問我?”玉藻前一把把散在臉頰兩邊和額前的碎發撥到了腦後,一邊有些惱怒地壓低了聲音:“我還想問問你是怎麼回事呢!你在繪理過生日的時候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她怎麼會突然和天照大神說我和她在一起的事情?惹得天照大神大怒,把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哈?”忽然背鍋的孔瑄又是茫然又是氣憤,她仔仔細細想了想繪理生日當天的事情,又氣又急地低吼了回去:“別什麼事情都賴我!我什麼都沒說!”

“沒說?”玉藻前像是憋足了一口氣,啪的一巴掌拍在了假山上:“沒說她怎麼一回來就去神社裡跪著了?我去接她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被一些不入流的雜魚圍在了神社外面的森林裡。她手裡攥著的風符差一點點就要失效了,要不是我那天一時興起想要帶著她早些回來聽笛子,差點就......”

他看起來很是後怕,閉著眼睛偏過了頭,長而密的睫毛就像是受傷的蝴蝶在微微顫動著翅膀。不過很快他就抬著有些顫抖手抹去了臉上的脆弱,捂住了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孔瑄聽他的描述,在腦內腦補了一下他說的場景,頓時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知道,妖怪中有大妖怪吞噬小妖怪增強妖力的習慣,之前食發鬼就做過這個事。

繪理之前是天照大神的巫女,靈力之強可見一斑,即使變成了妖怪,也能稱得上是妖怪中的‘十全大補酒’了。更何況那時她孤零零一個人,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妖怪們的腹中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