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做一個看起來公平公正的旁觀者就好了,即使有些偏袒他們也沒關系。”孔瑄果斷地打斷了他接下來自我責備的話:“剩下的交給我就好,反正我也不和那些家夥打交道,就算都得罪光了也無所謂。你就不一樣了——你可是我們打入對方內部的重要情報員啊!”

她把手裡剩下的的糖糕往嘴巴裡一塞,然後輕輕把大拇指和食指對搓了兩下,弄掉了指尖上沾著的糖霜。

“走吧。”她唰地一聲站了起來,走出了茶室之後才發現身後並沒有人跟上來。

她側過頭,朝著依然呆坐在位置上的晴明揮了揮手:“你愣著幹什麼呀?快帶我去找陰陽頭啊!”

晴明這才反應過來,他緊跟著孔瑄出了茶室,一眼便看見了倚在不遠處樹下的荒。

他眉眼間是晴明熟悉的冷淡疏離,一雙沉如夜色的眸子只輕輕掃過晴明,就停留在了他半步遠處的孔瑄身上。

“你們要去哪裡?”

孔瑄笑著安撫他:“別擔心,我們這是去找陰陽頭,談談他手下那幾個陰陽師這幾天殺害無辜妖物的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見過他一面。”荒站直了身體,走到了孔瑄身邊,壓低了聲音不知在和她說些什麼。

荒的那句話配上他的語氣,在晴明聽來,比起‘建議’和‘意見’,倒更像是‘命令’了。

可晴明在孔瑄笑著點頭的情況下,實在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他看著不遠處點頭微笑的孔瑄,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好像有什麼壞事就要發生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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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端端正正坐在自家後院那片演武場前的安倍晴明,臉上是歷經絕望後的麻木表情。

“放輕松...放輕松......哎呀你不要那麼緊張嘛!”坐在晴明左手邊的孔瑄笑嘻嘻地拍著他的肩膀,語氣輕快地和他保證:“我們是絕——對——不會把你家拆掉的啦!”

荒站在孔瑄的身側,低垂著眼簾,輕輕抿著酒盞裡的清酒,完全是一副對比試漠不關心的模樣。

“神主說的沒錯,安倍大人大可不必顧慮其他,專心觀戰便好。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比試呢,老頭兒我活了這麼些年,也才見過這一遭。”白鬍子的陰陽頭坐在晴明的右手邊。他捧著一杯熱茶,帶著滿臉慈祥的笑意,很是欣慰地感慨道:“甚好,甚好...年輕人就應該多見見世面,多經歷一些磨礪。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只有歷經風雨才能見到彩虹嘛。”

他們的下首分別坐著互相看不對眼的陰陽師們和八百神社的一眾妖物,氣氛比起上面談笑風生的三人明顯壓抑了許多。

依舊帶傷的姑獲鳥把頭頂飛蛾翅膀的小姑娘護在身後,那個矮胖的小孩和喚做小袖的少女一左一右地扶著身上纏著繃帶的兔丸,靜靜地站在她們的身邊。

在姑獲鳥旁邊不遠處,戴著半片面具的妖狐端端正正地跪坐著。

和渾身緊繃、目光銳利的姑獲鳥恰恰相反,他的動作和姿態都很是放鬆,嘴角還帶著一縷溫文爾雅的笑意,就像是一位應主人邀請前來參加詩會的普通書生。

他動作優雅地搖動著手裡的扇子,絲絲縷縷的微風拂動著他零星散落的碎發,看起來甚是悠閑自在。他無視了那些滿是惡意的目光,朝著幾位好奇地望著他的少年人微微頷首示意,引得對面的陣營一陣低聲的議論。

他的身側站著雙手環抱著長戟的夜叉,半閉著眼睛的男人看起來完全沒有把對面的那些家夥放在眼裡。

食發鬼和煙煙羅姐弟倆站在不遠處的樹下,一人手裡拿著一個煙鬥,倚著樹幹吞雲吐霧了起來。逐漸彌漫開的煙霧飄到了陰陽師那方,帶起了一陣越來越頻繁的咳嗽聲。

一長串的咳嗽聲喚回了晴明的注意,他嘆了口氣,纖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面前桌案上攤開的那幾張紙。

“今天我們到這裡來,是為了用切磋的方式解決之前的陰陽師殺害無辜妖物之事和因此事導致的陰陽師被妖物所傷之事的。”

說到這裡,他輕輕掃了一眼已經安靜下來的眾人,開始宣佈這次切磋的規則:“經過陰陽頭和八百神社的神主——八百比丘尼二人協商後決定,以一對一的方式進行陰陽師和妖物之間的切磋。在這兩起事件中,妖物被追殺死亡的數量為十七,生還者的數量為五,陰陽師前前後後參與追殺妖物的人數為五,其中被妖物所傷的人數為三——以此為據,此次切磋共設五局,事件相關人均需參戰。切記適可而止,不可傷及對手性命。”

唸到此處,院內一片寂靜。晴明端起茶抿了一口,微微潤了潤喉嚨後補充道:“如果有自願替代傷者上場切磋的,可以在此提出,過後不議。”

第一個出聲的是煙煙羅,她的煙鬥在身側的樹幹上輕輕敲了敲,聲音清脆利落:“我代姑獲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