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慵懶和隨意,一如既往的淺淡和深沉……看不出任何脆弱,看不到任何情緒。

“你們公司的資料……”秦歡顏低頭,悶聲悶氣地找了理由,“太多了!”

的確是很多資料——

印表機開了“全速列印”,卻也執行了近半個小時,秦歡顏低著頭沒再說話,只是不停地重複添紙和收拾,最後累積的檔案真的是厚厚的一疊……

全程都是詭異的沉默。

她沒有再說話,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唐堯卻也沒有離開,他兀自抬腳進來,在房間裡那張大沙發的一側坐下,閒閒地看著她,然後又無聊地拿起桌上的雜誌翻看……

“叮!”

一聲機械提示音,顯示列印完畢。

秦歡顏抱著那一堆還殘留著機械餘溫的列印紙過來,重重地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人也跟著在他對面坐下:“你們公司的員工資料都在這裡,包括……”

“你確定要跟我談公事?”他突然打斷她,頭從手上的這本雜誌裡抬起,目光慵懶而戲謔地掃過她,“晚上叫我過來和你加班……秦歡顏,我們到底是誰在為誰做事?”

他的話嚴厲不留情,秦歡顏卻沒聽進去。

她只是看著唐堯,不禁愣愣著有些走神——她會不禁去想:人到底要經歷什麼樣的訓練,才會練就像他一樣的靈魂?她甚至開始懷疑:她剛剛在地下室看到的,是不是都是她的錯覺?

怎麼會如此平靜?

在偽裝嗎?

他……累不累?

“發什麼呆?”他蹙了蹙眉,收起雜誌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歡顏這才回神別開眼,悶悶地垂頭,指尖在那疊資料上點了點:“我挑不完這麼多人,而且連掃地的大媽,看門的大伯的資料都在裡面,你……”這是故意為難我!

她想朝他抗議,卻被他低涼的嘲諷打斷:“你職業歧視?”

“你!”這哪裡是歧視不歧視的問題?秦歡顏氣急,憤然地從裡面抽出門衛的資料,用力點了點上面“學歷:文盲”的那一行,把資料拍到他面前,“他怎麼能當公司的高管,他連檔案都看不懂……”

他甚至不識字!

秦歡顏更覺得唐堯是在為難她,是在“沒事找事”,於是她蹙著眉,又從那些資料中抽出好多諸如此類的“文盲”,一張張扔到他前面:“這些都不可能!”

她想讓他承認“為難”,唐堯靜靜地看了一分鐘,卻突然笑了。

“這不是很好麼?”修長的指骨捻起被她挑到一邊的資料,他隨意地將它們丟入身側的垃圾桶,“挑出不可能的,留出能為我所用的……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

秦歡顏的動作一怔,他卻理所當然地攤了攤手,悠然地仰身靠坐在了沙發上,就像……剝削階級的資本家。

她蹙了蹙眉,所有的鬱火都被他的態度弄得發不出來。

他說得的確有道理,也的確讓人覺得……刻薄!

對,刻薄!

“……好。”拳頭緊了又緊,她只能頹然地屈從下來……

秦歡顏一直在挑“學歷不夠”的人,挑著挑著,心裡的氣消了,就又開始想剛才的事——唐堯還坐在她的對面沒有走,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她也沒有抬頭去看。

她只是忍不住想,像錄影帶那樣的生活,她也曾有過,也最後被剝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