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晨覺得,創傷是可以慢慢癒合的。比如有了她,這樣的生活,他覺得自己在從陰暗中一點點抽離,昔日的那些痛,都在一點點癒合……但是,卻傷害了她。

他很想補償。

一日三餐,他再忙也會回來陪她吃飯,可是她不領情;他空的時候,他會親自做東西給她吃,把所有的營養做在她愛吃的水蒸蛋裡……可是一旦被她發現是他做的,不管什麼,都會通通被她扔掉。

就這樣,一直到她生日。

到她終於成人的這一天……

這天,黎北晨破天荒地沒有早起。

天色已亮,小清如往常一樣——在半夢半醒間,伸著懶腰把手夠出去,去抓大床中央那個毛絨玩具的耳朵……一般來說,她醒的時候,黎北晨早就走了。

可是這回不一樣!

她沒抓到毛茸茸的耳朵,卻觸及一具溫溫暖暖的身體。小清微微一愣,手指反射性地又抓了抓,指間清晰的觸覺傳達著人類的體溫……她的手指驟然一僵,整個人豁然清醒。

小清猛地睜開眼睛,幾乎在下一秒翻身坐起,目光看向他的那一側,臉上盡是錯愕和緊張——果然是他!可是為什麼他還沒起床?他還沒走?

“早。”黎北晨倒是鎮定自若,見她翻身而起,笑了笑跟著坐了起來。

他已等了許久。

橫在大床中央的那個玩具,一早就被他丟了出去。他近日看那個“大傢伙”越來越不順眼,幾乎每個晚上都會丟它下床,直到早上起來,才撿起它塞到她的枕邊……

從今天開始,他甚至不想給它上\床的機會。

“睡飽了?”

小清連忙點點頭,戰戰兢兢地盯著黎北晨,似乎等待著他接下去發話。她對他的警惕神經已經甦醒,但是她的大腦還殘存在迷糊中,找不到多少的判斷力。

“小清,”黎北晨莞爾,輕聲叫出她的名字,說話的同時,抬手幫她整理著睡到凌亂的髮絲,“……生日快樂!”

她怔了怔。

大腦暫時脫離了恩怨是非,恍惚間,小清只能看到黎北晨坐在對面面色柔和地衝她微笑,清晨的陽光從窗外撒入,鋪陳在他們純色的被子上……她只覺得眼前的他清俊逼人。

但也只是數秒的晃神,小清很快清醒過來,無視了他的祝福撇頭,從另一側掀開被子想要爬下床。

黎北晨沒攔著,只是在她跑入洗手間的那一刻,才在她身後開口:“今天我們出去吧?”

小清的腳步不由一停,疑惑地回頭看向他:她沒有聽錯吧?他說“出去”?!她也能出去嗎?她還以為,他會把她關在這裡,就這麼呆一輩子……

“去……哪兒?”她遲疑地站在門口,躊躇了幾秒,才喃喃地問了出來。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她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

之前不管黎北晨說什麼、做什麼,她給他的最大的反應就是沉默,她用這種無聲的方式表達著她的抗議。就算是被逼急了,她也不過怒喝出一句“滾”,再無其他。

所以,當她主動選擇和他交流,黎北晨的心……不禁有些雀躍和激動。

“出去逛逛。”他強按捺下心中的欣喜,臉色平靜著沒有表現出分毫,未免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他清了清嗓子接了主動權,“有個地方想帶你看看。”

小清沒興趣,她幾乎脫口而出地想說“不去了”,但心中總有對自由的一絲嚮往,對外界的一種渴望……她努了努唇,沒有反駁便走入了洗手間,權當是預設。

至於“我想見我爸爸”、“你放過我爸爸”這些話,她在心裡說了無數次,也和他提了好多次,終於變成無望……她知道,根本沒有用。她幫不了爸爸,甚至都爭取不到自己的自由……

行程都是黎北晨精心安排過的。